城颓圮狼藉,百废待兴,但他们的目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家园没了,但他们还有性命!只要活着,便有无限的可能。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幼儿都懂得。
因此,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人都不要轻易丧失希望。
他们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凡人,不懂得什么叫做道人,什么叫做道术。
但他们知道,是眼前这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拯救了他们。
这一刻,吕光无异于是荒州的神。
如今吕光要离去了。
数之不尽的人,虔诚至极的跪在地上,发出山呼海啸的歌颂声。
这是荒州特有的山歌。
他们是在为吕光送行,用这种最原始淳朴的方式,表达着心中对吕光的敬意和感激。
如若没有吕光,现在的他们,或许早已变为了一堆骸骨。
一艘灵舟悬停在这座废墟之城的上空。
地面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拥挤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仰首望天,神色恭敬的向吕光感谢着。
蓝上蝶、白鬼、吕光站在灵舟之上,三人俯身望着下方那密密麻麻的人影,脸上不约而同的浮出欣慰笑意。
谁说善心无报?
在安南侯和钟氏一族要牺牲巫浪城全部黎民之时,是吕光这个被世人称之为邪魔妖道的修道者,不惜以身涉险,损耗神魂之力,拯救了这些百姓。
现在,他们自然而然的对吕光心生信仰。
“大道有情胜无情。”吕光的声音充斥在虚空之下。
话音刚落,这艘灵舟便化为一道白光,向北方驰去。
北方,那是中州的方向。
地面上的人仍然在不断叩头。
神!
神爱世人,光耀十九州。
吕光在巫浪城这些人的心中,已无异于是上古神祗。
大年初六,送穷鬼,弃破衣。
南境江州,满城高挂红灯笼,过年的喜庆氛围,仍是浓烈盛大。
江州境内多湖泊,素有千湖州的美誉。
这里的冬天,一点也不冷,竟似是春天,大山依旧葱葱郁郁,和煦的微风,吹过高山,越过湖海,来到了江州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峰上。
峰顶上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修长,身着一袭紫色长袍,剑眉星目,潇洒超然,气质寡淡。他的眼神很冷漠,仿佛任何东西引不起他的兴趣。
他是一个男人,按说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抬头看上一会儿,但现在他却依旧微微垂着头,目光定格在脚下的云海。
落日熔金,一缕缕夕阳余晖,倒映在他眼底深处。
他的神情看上去略微有些惆怅。
他的左手边也的确站着一个女子。
他就像是个翩翩美公子,在欣赏山色美景。
夕阳在他脚下,浮云在他身旁游走。
足见这座山很高很高,高耸入云。
“你在怪我?”许久后,紫袍男子方才淡淡开口道。
“天婵不敢。”
“表面上不敢,那就是说心里还是在怪我。”紫袍男子头也不回的微笑道。
“是,我确实有些不明白司主的用意。”天婵承认道。
“你姑母老了。”紫袍男子忽然说出这样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那又怎样?”天婵挑眉问道。
“以后这靖道司终归还是要传到你的手里,我和虚若谷谈的条件,是让你潜心在百草园静修,并不想让你过多的参与到他们百草园的事,你也晓得,你在虚若谷心中,只是他名义上的弟子。”紫袍男子继续自说自话,“百草园贵为天下第一修真大派,几百年前文王在世之际,还不敢生有异心,如今是越来越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我还是不懂司主为何要杀我。”天婵直言不讳的道。
“你真以为我想杀你?”紫袍男子霍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笑了很久很久,而后才轻声说道,“我修炼的虽是太阴寒气,但并非绝情寡义之人,你也晓得,我到底还是武氏族人。我又怎么会杀你?”
“是王子期和王左王右告诉我的。”天婵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十分冰冷,令人闻之,忍不住的心肝发颤。
“这件事我自会和武后解释。王左王右已经死去,至于王子期嘛我现在的确是想重用他。此事你不必心存芥蒂,我只说一点,如若我真想让你死,最后又怎会出手救你呢?”紫袍男子微微笑道。
天婵眉头微蹙,不再多言。
“我暂时不会再追究你和那吕六十四的事。不过你好自为之,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更不要忘了你身上肩负的责任。”紫袍男子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
天婵仍旧闭口不语,她只是抬头望了眼他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寒芒。
“走吧,随我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