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临死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感觉?
是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出,还是万念俱灰、空空如也?
许人山感觉自己的念头,已是变得凝滞不堪,似乎陷入到一洼泥淖沼泽之中,再难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死?
我终于还是要死了吗?
念头停止,形神俱灭。
但他还不想死,他还在挣扎!
尽管他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只是一缕阴神念头,失去了肉身躯壳,但他仍然不想就这么认命。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去做,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许人山感应着神窍里的诸般变化,拼命指挥着所剩无几的念头,欲要把那一滴滴肮脏腥臭的血雨,给赶出脑海。
但片刻间,那一根根犹如实质的血色丝线,却倏然涨大,变幻为一根通身血红,粗大无比的巨棒。从虚空之上,直接插入到许人山的神窍之中。
这根巨棒,旋转不停,把许人山的脑海,给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热水。
漩涡极深,黑不见底。
嗡!
许人山陡觉自己的脑海,在经由巨棒搅弄之后,就仿佛是暴雨如注的夏日傍晚,发出一声声惊颤之音。这根巨大的粗棒,从无到有,由血丝一点点凝结而成,矗立在许人山神窍之内。
痛,痛不欲生!
当这根黑棒完全出现在许人山脑海以后,他的全部念头,便只剩下一种感觉,痛!脑海里所衍生的那种痛苦,仿佛细针扎在手掌指甲里时的钻心之痛。
死亡。
一个人真正的死去,其实并不是身体的衰竭和残缺,而是念头的枯萎与消散。
许人山已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在临死前的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所浮现的画面,全都是一个叫小青的女子。
那是他的爱人。
他今生已无憾矣。
他是修道者。
他相信人死之后,并不是如同修真者所说的那样,彻底消失。
他认为,世间一定存在轮回,从死到生,从生到死,凡是生灵,皆逃不出因果轮回。
他相信自己还会有来生。
来生希望我还能遇见小青
许人山的所有念头,在此时刻,彻底的烟消云散。
一个人的死亡,往往伴随着新的生命诞生。
在这个世上,同一时间,有人出生,有人死去。
只不过,在许人山神念消逝的这一刻,随之降临到世上的却不是一个人。
悬在祭台上空的那一颗颗夜明珠,这时突然失去了光芒。
四下一片漆黑,仅有那只青铜色的巨大鼎炉,在散发着血红色光芒,其内仿佛隐藏着什么怪兽,令人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压抑,阴风骤起,更是让人升起一种窒息的恐怖感。
“成功了?”安南侯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鼎炉。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因为就连巫宸棠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安南侯的问题。
那段连接钟神秀和青铜炉鼎的光梯,在此刻也已消失不见。
玄武老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半空中。
他脚踩虚空,一动不动的俯望着炉鼎。
过了半晌,钟神秀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
“老祖,你不必紧张,这尊爱神性情温顺,一定不会违逆我们的命令。”
玄武老祖飞到钟神秀身前,看着他平静说道:“你既然是上界之人,那么为何又要苦心谋划,召唤天神?你应该很清楚,天行者和域外天神自古以来就是生死仇敌的关系。”
钟神秀看着他微笑说道:“不错,我的确是上界之人。我这么做,是想帮你们肃清太虚幻境啊,还你们一片澄净无云的天空。”
玄武老祖淡然说道:“你说得好听。如果你们上界之人,真是这个想法,又岂会等到今天?”
钟神秀眯起眼睛,笑道:“老祖你说的也有道理,天行者在太虚幻境已经存在无数年。你们这些修真者,当然看不惯我们,只是这一次嘛,我确实是想帮你们。”
“无论怎么说,太虚幻境都只是人间,比不上你们上界,难免会有些难看丑陋的事,天行者组织存在多年的道理。我自然是比谁都明白,问题是你这次成功召唤出域外天神后,该怎么收场?难道天神还会一直听你的话不成,若我所料不错,你肯定是想借助天神的力量,妄图推翻大周朝廷。”玄武老祖的眼神顿而冷冽下来,死死的盯着钟神秀。
玄武老祖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言,转身望向安南侯等人,冷然说道:“停手。”
安南侯和巫宸棠对视一眼,准备说些什么。
钟神秀看着他,厉声喝道:“不行!事已过半,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否则我们必会遭到天谴。月浪石和许人山的神念,还有无数青年男女的心头热血,皆已献祭给天神!大事将成,谁也阻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