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陵半夜未眠,端坐在前院书房。
他身上的长袍,依然染着血迹。
他竟还未换过衣服,可见他确实从昨夜回府以后,连动都没动过一下。对于吕光和白鬼这两个道人,他其实早有所料,也准备的十分周全。
他自信在天血罗灵阵与十步踏黄泉奇毒的双重杀伐之下,对方绝难再像上一次那样逃走。
没有了靖道司顾怀缺那枚能够改变天象的岁月梭,世上又有谁能在天下第一毒的侵蚀下,安然无恙的逃出生天呢?
所以钟无陵昨天很自信,很胸有成竹。
可人算不如天算,吕光竟然有两位气功深厚的修真者作为帮手,特别是那个身着蓝裙的蒙面女子,其修为甚至已和元气真人不相上下。
须知,那三位经年累月闭关的钟家长辈,可都是钟无陵的叔叔、伯伯,与他父亲钟常度情同手足。
尽管世上的大部分修真者都淡漠亲情,可钟无陵毕竟非是那冷血无情之人。他在悲伤之余,怒气冲胸。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今天清晨,对方两名道人、两名修真者,统共只有四个人,就在顷刻之间,杀死了自家的三位老祖,并且还逼的金蟾仙童现出了原形。
实际上,他是想到了对方晚上可能会趁火打劫,再来进犯府邸。但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白鬼居然藏有五色罗伞那等奇宝。
钟无陵惨白无血的面庞,渐渐变得狰狞。
他五官扭曲在一起,抬手狠狠的拍在桌上。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房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爷爷!你为何没遵照我的计策,一意孤行,仅凭金蟾仙童和那几个老古董,又怎能杀死白鬼和吕光。”
人未走至钟无陵身边,声音便已在屋里响起。
钟无陵哑口无言,神情懊悔至极。
钟神秀厉声道:“我不止一次对你说!在我眼中神魂鬼仙,微弱不堪,但不代表你们可以轻而易举将其杀死。我身为天行者,又不能过多暴露实力底细。值此钟家生死存亡之秋,你说让我该如何抉择,怎么去办?!”
他顿声再道,“本来我未能一击杀死吕光,就已是留下了祸患。我一再强调,只有当我在府中之时,才能与他们对战。但你偏偏不听,长生殿的道人与其他道人截然不同!哪怕是元气真人,也很难在白鬼和吕光的夹击下,活命逃生。”
他口如连珠炮弹似的,不依不饶的道,“昨日清晨,你就应该闭门不出。府中有天血罗灵阵保护,他们翻不出太大波浪。可一旦离开大阵,我们就失去了主动。”
此情此景,钟无陵倒像是个被人训得不敢开腔说话的孙子,而钟神秀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却更像是久经风雨的爷爷。
修真者以实力为尊,谁让钟神秀是无法无天的天行者呢?他当然有资格,有底气,对钟无陵这般大呼小叫,严词厉色。
钟无陵哑口无言,他确实不该如此大意,让吕光有机可趁。
这时他只好低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钟神秀想了片刻,沉声道:“等!等到大年三十。心头热血,河童真人已收集的差不多了。只要我们召唤出域外天神,届时莫说是长生殿,哪怕再添一个靖道司,也奈何不了我。”
钟无陵苦笑道:“可如今金蟾仙童已经形神俱消,我们又怎能和域外天神进行神念沟通呢?”
钟神秀哈哈笑道:“你以为我直到此刻还不杀死那两个道人,是为了什么?他们正好成为我手里棋子。”
钟无陵听着,眼神蓦然一亮。
钟神秀接着说道:“召集族内高手,明日启程前往月浪湖。”
钟无陵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正午,晴天,山中微风飘拂。
洞中的火堆早已化为灰烬。
吕光感觉自己的身子就仿佛是飘荡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时而向上,时而沉浮,一个又一个滔天浪头,打在他的身上,令他周身酸疼无比。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梦呓。
迷迷糊糊之间,有个清脆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殿主您醒了?”
吕光艰难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是一个清丽的女子面孔。
“彩,彩衣我昏迷多久了。”吕光涩声道。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谁知彩衣急忙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焦急道:“你中了十步踏黄泉,不能挪动一步,四肢千万不要用力。”
吕光转头环顾了下四周,道:“这是哪儿?”
彩衣柔声道:“此地是东屏郡的一处山脉。你放心便是,钟家眼下自顾不暇,已无力再来追击我们了。”
吕光见洞内没有白鬼,立刻发问道:“白护法呢?”
彩衣道:“师父她去取解药了。”
吕光疑惑道:“师父?”
彩衣微微垂下头,轻声道:“是,白前辈收我为徒了。”
吕光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