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陵的身躯恍如变成了一只云中飞燕,灵巧迅疾的擦着地面直直的倒飞出去三丈远,堪堪躲过了这根细如毫发的金针。
他立定身形,隔着老远,目光阴冷如刀的瞪着吕光。
但就在此时,白鬼所催动的白骨舍利,又像是离弦之箭般,裹挟着凛冽寒风,朝他面门,激射而来。
银珠离钟无陵额头仅有半尺不到,仓促之间,他高高跃起,再度向院墙落去。谁知,那根飘忽不定的金针,竟似追星逐月一样,后发先至,冲他脑后玉枕穴疾速刺来。
这个穴位对于炼气士来讲,无比重要。
他不敢大意,脚尖一点,借着蹬踏在墙上的劲力,向院内驰去。
钟无陵在两大道术高手的夹击之下,却依然从容不迫。他一纵一跃之间,身子宛如飞鸟,即刻消失在静巷之中。
钟无陵身形飘渺,眨眼即逝。
吕光催动金击子,正想前去追击。
不料,当金击子刚一靠近钟府上空之际,他就立刻感到神魂就像是陷入泥淖沼泽一般,再难发挥出一丝力量。
他微觉讶异,急忙祭起金击子,运转起全副神念,再次朝着钟府大院飞去。他这一动,附体在金击子之内的神魂,顿觉剧痛不已,仿佛同时有千万根银针,在狠狠扎向他的脑袋。
痛!
吕光神魂一荡,赶忙返回躯壳。
他神窍内的六千三百二十四枚念头,一齐剧烈震颤抖动起来,额头上立时浮起涔涔冷汗。他眉头紧锁,表情痛苦狰狞,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再看白鬼此时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同样脸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坠,如遭雷击。自修道伊始,白鬼就顺风顺水,她打熬念头,修炼大自在观,道心坚如磐石,历经诸般幻象而岿然不动。
可先前那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真实明晰的出现在她神窍之内。
这种痛苦,对她来说,原本算不了什么大事。
但令白鬼感到震惊骇然的却是,天下竟然还有她神魂破不开的灵阵。
远远望去,钟府上空所充溢弥漫的血气,明明只是天血罗之阵散发出的灵力本源。
按说,即便此阵神妙灵异,也绝不该令她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
白鬼与吕光相视一望,均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缕骇然。
天光黯淡,血气冲天不散。
短短一刻,此地竟已变成人间炼狱,到处都充斥着浓郁盛烈的人身精血之气,腥味扑鼻,闻之令人做呕。
静巷沉寂无声,连一丝风都没。
血雾浓浓,如一朵朵杜鹃花,缭绕悬浮在长巷上空。
顷刻间,吕光和白鬼的呼吸都已变得微弱起来。
吕光惊声道:“这雾有毒!”
白鬼目中终于显出一丝惊慌,凝声道:“这灵阵的威力好生凶猛,不止能阻滞你我的神念,还能使我们的身体感到不适。”
吕光脸色变了变,决定道:“冲出去!”
“且慢!”白鬼阻止道。
吕光眼含疑惑的看向他。
白鬼连声道:“不可轻举妄动,这血气之中掺有奇毒,很可能就是那杀人于无形无迹之间的十步踏黄泉!”
吕光满脸古怪,道:“我只听说过七步断肠草这十步踏黄泉,又是什么毒,莫非比西漠色窟的胭脂雪还要厉害?”
“你我只要迈开步伐,走上十步,便会立时毒发身亡,命丧黄泉!”白鬼眸中寒芒毕现,解释道。
吕光苦笑连连:“不想你我修至鬼仙一境,竟还是惧怕这等人间毒药。可悲可叹!如若今天就这么被钟家给擒住,实在是让我难以甘心。”
时间过得特别慢。
其实,从吕光和白鬼来到钟府门前,到现在,也只不过才刚到盏茶工夫。恰在这时,一艘通体洁白的灵舟,缓缓悬停在钟府上空。
灵舟并未降落到巷子里。
天婵站在船尾。
两天前,当她得到长生殿现身于荒州的消息后,便驱动灵舟,马不停蹄的赶往安南侯国。
如果是平时,她是决然不会对斩杀几个道人,有这么大的兴趣。
但长生殿与其他道门不同。
她心里清楚,一切都是因为吕光而变得不同。
有吕光在,她很难能做到心平气和。
所以,她必须要亲临荒州,彻底解决此事。
此次随她前来的属下,皆是中州监察府炼气七层以上的大高手,甚至其中还有一位元气真人。
纵使她的境界在靖道司内,不算太过出类拔萃,但以她高贵尊崇的身份地位,统领中州上万名监察卫军,自是无人敢有一句逆言。
三百年来,靖道司为天下十九州的安宁祥和,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以说,今时今日修真者能这般纵情享乐,全无后顾之忧的修炼气功,多亏了有靖道司的存在。否则,当年那些从周文王手下逃走的道派余孽,还不知会在世间掀起多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