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就干净了!”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狠声说道。 “大热天儿的,老太太何苦亲自前来,有什么吩咐,只叫儿子进去便是了。”一个中年男子恭敬赔笑的声音。 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立时响起,喘息着说道,“你原来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只是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叫我和谁说去!” “儿子管他,也为的是光宗耀祖。逆子仗着祖荫,胡作非为,眼下更是连气海都未能成功开辟。老太太这话,儿子如何当的起?”中年男子立刻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的道。 “我说了一句话,你就禁不起!你那样下死手的板子,难道梁儿就禁的起了?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日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着。”老太太说着话,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中年男子直挺挺的跪着,叩头谢罪。 吕光趴在藤椅上,听的迷迷糊糊,满头雾水,只觉浑身疼痛无比,背上还不时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有心睁开眼睛,可眼睑却沉重的犹似两座大山。 “入梦?”心神迷乱之际,吕光豁然想到玉魂的话,“对,我此刻应该是进入到了‘春秋一梦’之中,梁儿?黄梁便是我在梦里的身份吗?是我的前生?” 一时间,‘黄梁’身在此世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入吕光脑海。 “梁儿,我的儿,你替玉儿早死了,留着玉儿,也免你父亲生气,我也不白操这半辈子的心,这会儿你倘若有个好歹,撂下我,叫我靠哪一个!”又是一道悲恸万分的妇人腔调在吕光耳畔响起。 方才那个老太太拉住这妇人,道:“你也不必哭了。如今梁儿年纪小,你疼他;他将来长大,为官作宦,修真炼气,也未必想着你是他母亲了。你如今倒是不疼他,只怕将来还少生一口气呢!” 老太太一面说,一面来看黄梁。只见今日这顿打不比往昔,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也抱着哭个不停。 周围人哀哭不断,泣音不绝于耳。 众人解劝了一会儿,方才逐渐止住。 这时早有丫鬟媳妇等上前要搀扶黄梁。 忽然一道骂声,如惊雷般炸响,“糊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瞧瞧,这个样儿,怎么搀着走?还不快进去把那藤屉子春凳抬出来!” 有人听了,连忙飞跑进去,果然抬出春凳来,将黄梁放上。 老太太含泪命道:“好生抬到他屋里去。” 众人齐声答应,七手八脚,忙把黄梁送入自己床上卧好,唤大夫替黄梁疗治,调停完毕,又乱了半日,众人渐渐的散去了。 …… 吕光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夕阳西斜,也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忽觉有人推他,恍恍惚惚又听闻悲切哭音。 吕光费了半天劲,才睁开眼睛,透过眼缝看,入目是个满面泪光,双目肿的跟桃儿一般的女子,绛珠!是她! 他强撑精神,两臂微微支起,抬着头,正欲开口说话,不想下身疼痛难忍,支撑不住,便‘哎呦’一声瘫倒在床上。 吕光满头冷汗,心中暗道,这梦境未免也太过真实了罢,急忙说道:“绛珠,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时这女子虽不是嚎嚎大哭,然越是这等如泣如诉的无声之哭,才令人愈加心颤,她抽抽噎噎地说道,“绛珠又是你在哪儿招惹的苦命女子?” 听了这话,吕光怔了怔,原来‘绛珠’并不认得他,记忆涌出,坐在床边的这个女子,是‘黄梁’姑母家的独女,自小寄养在黄府,也叫做‘绛珠’,姓林。 “你可都改了罢!”林绛珠泣不成声的道。 梦非梦,花非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此间的一切,无形无迹,润物无声,真实可触。 吕光想起之前发生在‘黄梁’身上的往事,似是有感而发,长叹一声:“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再也不那样了。” 黄梁人如其名,合府上下,意在盼其成为当朝的栋梁之材。 一语未必,只听屋外有人说:“二奶奶来了。” 林绛珠连忙起身,急声道:“我从后门走罢,回头再来看你。” 吕光奇声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怕起她了?” 黄氏一族,分东西二府,这位二奶奶是东府长房长子之妻,如今却总揽西府家务琐事,生杀予夺,故而下人丫鬟皆暗地里称其为‘女判官’。 ‘黄梁’虽有一个哥哥,但早夭去世,是以今时西府长房,唯有这么一个嫡传的孙儿。 “你瞧瞧我的眼睛,又该让他们取笑了,二嫂子的嘴,你又不是不晓得。”林绛珠急得跺脚,悄声说道。 吕光听闻此言,脸上不由得浮出笑容。 在‘黄梁’的记忆中,这位二奶奶可是个有名的凤辣子,学名唤作,王凤屏,说话狠辣,不给人留情面,直来直去,办事果决,不过,正因为她这种性格,才能将西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吃喝拉撒,打理的是井井有条。 等等,吕光心神剧震,王凤屏,这个名字他又是极为熟悉。 他猛地记起百草园药园之主白凤屏。 果不其然等他看到王凤屏的面貌后,心中的疑惑便迎刃而解。 王凤屏细眉薄唇,面如凝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风华正茂,然则,依稀能从她的眉眼当中,明显看出就是‘白凤屏’年轻时的模样。 吕光恍然大悟,难道说这个梦中的所有人,都是他曾经遇到过的人。 林绛珠早已三步两步转到床后,迈出屋门,从后院离去。 王凤屏笑问:“可好些了,想什么吃?我叫人拿去!你得好好将养,再过月余,就是牡丹宴了,咱们家的娘娘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在修真一途上,有所寸进呢。” 牡丹宴! 在另外一个世界,宫廷牡丹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