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简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精巧玲珑,殷红如血。吕光伸手接过,认真打量了片刻,忍不住询问道:“这是何物?” “颦儿,去帮你丰叔做饭罢。”曲扬想支走曲颦儿。 少女应了声,接着皱起鼻子,吐了下舌头,轻轻跺脚,撒娇道:“爷爷,人家想听嘛。” 曲扬抚弄着下颌胡须,无奈的笑了笑,满目慈爱的说:“你年纪还小,这些事不是你能承受的。” 当曲颦儿走出洞府后,白玉京才出声解释道:“此乃道派中人常用的传讯竹简,其内刻有道人的一缕阴神念头,可做传达消息之用。” 曲扬点头道:“不错,近来不断有人在各大郡城,暗中散发此种竹简。称之,长生殿殿主重现人间,号召广大道派,恢复修道者联盟。” “道兄,你开启‘法眼’,仔细观察这片竹简。”白玉京告知。 吕光念头一动,法眼洞开,凝眸看向竹简。 其上果然写有一行蝇头小字: “警钟鸣,道门兴,白骨生,大道成——长生殿。” 吕光逐字念道。 白玉京神情严肃,朝吕光说道:“当日我也是见到这种竹简后,才最终决定施法救你的,要不然……” 吕光打断道:“此事十分怪异,长生殿早已名存实亡,几日前,殿中诸人又全被靖道司给擒住。是谁在假借长生殿之名,招揽四方道派?” 曲扬沉吟着,缓缓道:“当初小友在丹元大会上的壮举,之所以如此的令世间道人深信不疑,归其源头,便是因为这片传讯竹简。” 白玉京说:“长生殿尊主之位,历来都是由前任殿主指认。据传上任殿主在神魂湮灭之际,曾留有遗言,说,百年后,谁若修得白骨神魂,谁便是长生殿之主。” “白骨流光,万法之源?”曲扬闻听此言,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白玉京目中精光闪烁,道:“我本以为这片竹简是道兄你发放的,现在看来,此事你竟是毫不知情。” 吕光满面古怪之色的问道:“怎么你们所有人,都笃定这现身在丹元大会上的我,便是长生殿之主。” 白玉京眉头轻挑,凝声道:“金击子。” 曲扬接话道:“不错,金击子乃长生殿的镇派法宝,换言之,此宝就是一件能够证明你身份的信物,再加上这些竹简所传达的讯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们不信。” 吕光讶然道:“但只要是显形境界的道人,都可以催动金击子啊。” “非也,此宝唯有修炼‘白骨观’的道人,才可控制施展。”白玉京摇摇头,徐徐说道。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里,吕光终于明白,为何明明只有桃夭夭一人知晓他的修行法门是白骨流光,而世间的道人,却都认为出现在丹元大会上的他,肯定就是长生殿的殿主。 曲扬说:“白骨观不同于其他修炼神魂的观想法门,比如说,只要小友你不身死道消,那么天下就永远不会有第二个道人修成此术。” 吕光思索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记忆深刻,在开窍闻道时,‘白骨星君’曾说她在悠悠岁月之中,无垠星河之间,已不知传授讲述了多少遍这‘白骨流光’观想术。 而这时听白玉京和曲扬话里的意思,普天之下,竟果真只有他一人修炼的是白骨观。 吕光这般思考着,又联想到桃夭夭当初顿首叩拜他的情形,不由得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长生殿殿主,很可能只是一个虚名称谓,并非特指某一个人。 谁修得白骨观,谁就是统率十九州道派的尊主。 吕光不禁苦笑道:“如此说来,这一切我就想通了。” 曲扬眉眼低敛,犹疑道:“我曾听闻,与小友一同现身在丹元大会的,还有长生殿十二金钗之一的桃夭夭,怎么一直不见她的身影。” 吕光脸色顿而阴沉下来,久久都未再说话。 白玉京叹息一声,沉下脸:“桃夭夭已形神俱灭了。” 曲扬心神一紧,向吕光躬身说道:“老朽实在不知,还望殿主恕罪。” “曲老丈言重了,眼下说白了,我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殿主之称,愧不敢当。”吕光收起伤怀之心,伸手扶住曲扬,轻声道。 曲扬极为郑重的说道:“小友此言差矣。长生殿在上古时代,一直都是领袖群伦的道派魁首,只要是修道者,便没有不推重尊敬长生殿的。” 吕光愣了愣。 他的确没有料到,时至今日,长生殿的名号,却仍旧这般深受世间道人的爱戴和尊崇。 吕光凝视着满面坚毅的曲扬,忽然有些了悟。 在天下道人的心中,长生殿是一个神圣而不可亵渎的仙佛圣地。 只因长生殿从创派的那一天开始,便将‘造福苍生’四个字铭刻在心,之后又补苍天、救黎民、抗大周,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啊。 吕光点点头,任由曲扬向他施完礼。 曲扬脸上已布满横七竖八的皱纹,皮肤业已干瘪无光,可这时他的眼睛却闪耀着比繁星还要璨亮的光芒。 他的表情庄重肃穆,毕恭毕敬。 他仿佛已将吕光当作了那上古之时,飞升成仙的‘白骨星君’。 曲扬慢慢直起腰,唏嘘道:“自从大周王朝禁绝道派以后,全南宗便备受长生殿的庇佑保护。早年间,靖道司擒住我师父之时,更是承蒙长生殿援手搭救,此恩老朽永生难报。” 吕光安静的听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可惜长生殿如今要几近灭绝了。”吕光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惘然,感慨万千的道。 曲扬决绝的道:“不如我们去往京城,救出…”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玉京便阻止道,“想要从洛阳城救出他们,这比登天还难。武后明文法令,开春问斩长生殿的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