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密。 晦暗阴沉的夜空下,雪片密密麻麻,宛如一匹浆洗染色的红布,包裹覆盖在这间小院的上空。 红晕笼罩,隐约有血光流淌。 “这莫非是…那杀人不见血的胭脂雪。”白玉京察觉到不妙,立刻出声,“快!进屋。” 吕光没有多问,当即身形暴退,迅速返回屋内。 “小友,老朽还差几笔,马上画完。”安如山还未感知到虚空内发生的惊变,他很满意的看着桌上的画卷,慢条斯理的说道。 “道兄,你待会儿催动阴神,运转‘八阵图’,由我来对付这胭脂雪。”白玉京神情肃然的朝吕光说着,而后又补充叮嘱道,“切记,万万不可让雪花沾染身躯。” 安如山闻听此言,笔锋一顿。 他猛地抬头,脸色大变,骇然失声道:“血光之灾胭脂雪!此毒居然还留存在世间。” 人身精血能在悄无声息间伤害道人的阴神念头。 而胭脂雪一经催发,便能瞬间弥漫方圆十丈之地。 雪落颜如血,飘扬斩人头。 血光激荡迷漫,使得修道者无处可藏,寸步难行。 哪怕是一小片轻盈如鸿毛的雪花落在肩头,肉身也会立时化为血水。 吕光见白玉京说的郑重其辞,连忙点头答应。 安如山惊慌失措的道:“我们能先逃离此地吗?” “不能,此物连我都抵挡不住。”白玉京摇摇头。 吕光沉吟道:“难道你我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屋中顿然飘拂起一股浓烈密集的血腥味,闻之令人作呕,恶心难忍。 同时一丝丝清晰浓郁的血色流光快速充斥在屋内,吕光旋即感到自己脑海神窍内的神念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速消散着。 安如山这时的面色愈发苍白,他急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焦灼失神,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连手里的朱笔好像都有些握不住了。 白玉京呵斥道:“慌什么?你赶快把八阵图画完!” 安如山哀叹一声,即刻继续作画。 吕光低声道:“凭你我的道境,破不了这血光之灾?” “胭脂雪的威力绝非寻常之人的精血,灵气威压比之元气真人也是不遑多让,稍后,我只能想办法缠住王悉之,你控制‘八阵图’,困住其余敌人。”白玉京严肃道。 “白兄,你确定是王悉之?”吕光犹疑道。 “肯定是他。”白玉京笃定的道,“他布下此等云罗天网,目的不言而喻,是想暂时束缚住你我二人,因为此毒至少可以挥发半个时辰的效用,看来他应该是有条件要跟我们谈。” “这么长时间?”吕光焦急道。 道人生于天地之间,实在是有太多的克星。 人身血气、虚空灵气、北海玄冰、桃园桃木…… 这些都是能够克制修道者阴神道术的无上利器,而偏偏这胭脂雪的‘血光之灾’又是其中最难以应付的。 白玉京的神情更加冷峻,他若有所思的道:“胭脂雪乃西漠色窟的不传之宝,不想王悉之这等自负骄傲的人物,居然也会和恶名昭著的色窟狼狈为奸,勾勾搭搭。可恶!” “不妙,这漂浮在屋内的血气,竟能使得我的阴神念头剧烈震荡,道心不稳。”吕光静心感知,细察到神窍内的神念之力开始变得更为稀薄轻淡。 白玉京脸色凝重,沉声唤道:“安如山?” 安如山满头冷汗的应道:“快了!” 他虽然修为不如白玉京深厚精纯,可作为今时今日少陵道派的唯一传人,当然见识不凡,心知那‘胭脂雪’非人力可以抗衡,唯有指望八阵图能一展神通,克敌制胜。 “他们来了。”白玉京挑了挑眉。 吕光默不作声,眼神清洌,竟伸手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果真站着几道人影。 屋内红烛熊熊,屋外大雪纷飞。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一幅绝妙唯美的雪夜会友图。 但这时!天地间却充盈鼓荡着一股冷冽如刀的肃杀之意。 没有风,只有大片大片的红色雪瓣在飘舞翩跹。 鲜艳似血、色如胭脂的雪花,密如珠帘。 隔门相望,吕光紧紧的盯着王悉之,却见以他为中心,四周三尺见方的夜空,竟是全然没有一片红雪飘落。 王悉之随意的向前踏出一步,红雪骤停。 他走到哪里,哪里的雪花便会自动在他头顶上空悄然无息的融化消逝。 白玉京双目如电,动容道:“气机圆滑,不染尘埃。你的气劲,竟已通达到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传言果然不假,你才是当世真人境界之下的第一修真天骄。” 王悉之悠然自得的说道:“雕虫小技,不值挂齿。这气功分水之法,远远没有你道家的神魂驱物之术来得玄妙灵异。” 吕光亦是微微惊愕。 气功分水,乃是传说中真人境界才可施展的神妙奇术,不想这年纪轻轻的王悉之,却是已然能够如此娴熟不动声色的随心运转。 “王悉之,当年我在绮霞山得道修成鬼仙之时,你偷袭于我。这笔账,今天也该算一算了。听闻你这几年吞服了数以百计的灵丹妙药,洗髓伐毛,我就来领教一下你王氏的气功绝学!”白玉京跃跃欲试的道。 王悉之的声音穿透雪幕,清冷而洒脱,“你不用讥讽我。修真者凭借外物,修缮肉身,乃是为了见神不坏,成就琉璃玉身。而你们修道者讲究明心见性,真如不动,一念一世界,心生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 吕光忽然冷笑道:“没想到你对佛家典籍还颇有几分心得体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自幼诵读上古道书,为的就是对付你们这些食古不化、蒙昧无知的修道者。”王悉之嘲弄道,“舍躯壳,求长生,可笑!简直是荒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