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云公主赶往郡主府时,梁霄正在与严弘文叙话。
一个站在床边,一个躺卧床上,似乎这也是梁霄和严弘文第一次如此平静的对话,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情绪。
这也是因事情紧急,严弘文顾不得自觉丢人,他必须要在清醒的时候,把能说的全部说出来,因为他面前的人是梁霄。
“西北的情况很复杂,原本挂着钦差的身份,杀一儆百,也想让他们收敛一二,却没想到,到最后,连我也险些丧命在那里。”
严弘文的目光直视床顶上的白墙,并没有看梁霄。
他的嗓音干涸沙哑,好似两根粗糙的柴棍摩擦出的沙沙声,听起来格外不舒服,他咽了口唾沫,让嗓子湿润些,“涪陵王太可怕了,他可以有野心,可以觊觎皇位,却不应为此无视西北几十万条人命。”
“你知道吗?最后的救灾完成,已经大功告成,却因为他们的私利,再次出现大规模的灾情,死掉的人……太惨了,真的太惨。”
“易子而食,你想过吗?”
严弘文的话语已经没了逻辑,“我亲眼看到他们交换死去的孩子的尸体来填饱肚子,可我却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去拦下他们,因为……因为我救不了他们!”
严弘文心中愤恨,可他此时却瘫软在床上,哪怕紧紧的攥一下拳头都成了奢望。
“一群装神弄鬼的人。”严弘文想到了徐子麟,“是徐家的人,我早就该将他们全部杀死,那是我早就该做的,我真后悔!”
梁霄听了半晌,一直都未开口,严弘文见他不说话,问道:“你怎么没有任何表示?现在朝堂什么情况?皇上有没有将涪陵王遣回西北?”
“他不能回西北,西北已经成了他的地盘,若不是因雪灾前去,根本无法想象那里的情况与寻常回禀之态是天差地别!”
“对!”严弘文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愤恨,“那些大臣恐怕早已被他收买,奏禀的折子与实际情况完全不同,那些个垃圾!”
“说完了?”
梁霄亲自递过去一杯水,捏开他的嘴往里灌了半杯,也不管严弘文咽不下去被呛得险些咳死!
扔过去一个棉巾在他嘴上胡乱的一擦,严弘文粗喘不停,“你还不如给把刀,让我来个痛快的!”
梁霄才开始道:“若不是因为你虽为人不怎么地,但舍命救灾有功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救你?”
“呃,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刚刚醒来看到了徐若瑾,再次醒来看到沐阮,才知道是在瑜郡主府。
梁霄并没有说出是谁把他从西北带回来,“你随身的护卫全都死了,只有你一人被救回扔去了公主府,自当是公主和蒋明霜的求上门,你才能捡回这一条命。”
“皇上知道了吗?”严弘文心中朝事更重。
梁霄轻哼一声,“知道你没死,在我的府上,可他现在却没有心思理睬你的死活,也无心理睬西北的死活。”
“这是为什么?”严弘文惊愕的不能理解,“西北可乃要地,还有涪陵王的所作所为,必须马上奏禀皇上才行!”
“此时奏禀早已无用。”
“为什么?我要见皇上!”
“你见不成。”
“梁霄,此事乃是大事,你不是为个人恩怨忽视正事的人。”
梁霄没有理他,从怀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本想递给严弘文看,却又撤了回来,“你看也白看,听着就好。”
严弘文不明所以,却也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吏部侍郎受贿一百万两,买官卖官,罪无可恕,判罢官免职,全家流放三千里……”
“刑部员外郎杀妻宠妾……罢官免职,斩立决!”
“千州知府……罢官免职,贬奴……”
梁霄接二连三说起自严弘文走后至今变动的朝堂官职官位,以及夜微言前一阵子让夜志宇办掉的朝官罪名和判决全部讲给严弘文。
严弘文听了前三条之后,就惊愕的不敢信以为真,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却知道梁霄绝对不可能用这等事情来糊弄他。
这是怎么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熙云公主赶到郡主府,正看到徐若瑾在唠叨着红杏,以后该如何平心对待姜必武。
红杏被说得满脸通红,却回不上一句半句,但凡涉及到姜必武,她之前的那一张刀子嘴便派不上任何用场,好似压根儿就不会了似的。
徐若瑾也是等得发闷,只寻思严弘文是刚刚醒来,怎能坚持这么久还没晕过去?
看到自己昏倒,可梁霄那张冷脸可比自己难看多了啊,为何看到他不晕呢?
心里在七上八下的琢磨着,门外梁七传着话,“熙云公主到了!”
“到了就直接引了这个院子来。”徐若瑾悉心叮嘱一句,倒不是怕云贵人在府上的事情泄了密,而是不愿她见到姜必武。
一码事归一码事,还是不要掺杂在一起更为妥当。
熙云公主寻常还知端庄有度,在正式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