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点点头,太后的生命之路已经到了最后一段,她也很想做点什么。
沐阮也不作态,扶起了太后的头部,伸手在颌骨关节处捏了几下,便让太后长开了嘴巴,一边让人灌药,一边十个指头快速的抖动着,双手轻轻推拿太后的喉部。
不多时,沐阮你便将一碗药灌了下去,太后的脸色上青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红之色。
沐阮沉声道:“在我之前下针的地方!和我一起动作,万万不能有丝毫偏差!前两穴,百汇,印堂!”
徐若瑾点头应是,和对面的沐阮两人都是双手各捻起一根银针来,出手就是百汇和印堂这等生死重穴,她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两人的医学之术本就师出同门,手法也是一样,此刻凝神同步,竟是配合的丝毫不差,各自捻着银针,同时刺入穴道。
“双人同步,四手下针,三针同穴!想不到这等独门手法听说早已经失传,想不到还能重现于今日!”
旁边的御医中自然有识货之人,虽然言语上不敢吭声,但心里面已经是暗自惊呼。
徐若瑾和沐阮二人自然是不知道旁人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功夫去搭理。
两人配合默契,手法同步,就这样两个穴位两个穴位地一路走下来,转瞬之已将银针刺穴到位。
两人忙得满头是汗,尤其徐若瑾,这么重要的施针她也是第一次操作,要不是沐阮身边实在找不出和他施针手法一致之人,太后的情况也实在不能再拖,他也不会让徐若瑾上手。
所幸并无纰漏,两人忙活了一阵,总算是配合成功。
沐阮擦擦头上的汗,对着夜微言点头道:“皇上到床前来离太后近点,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夜微言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抢上几步守在了床头,果然见太后咳嗽两声,吐出一口粘痰来,不多时竟然人悠悠醒转了。
夜微言早已经红了眼圈,两行热泪从脸上滚滚而下,原本他想了一肚子话,可是真事到临头这一瞬,却什么都扔到了一边。千言万语,最后竟是汇成了一句哽咽:
“娘!”
这一句娘,夜微言有多久未曾对太后说过了?从做皇帝登基还是从当上太子之时?或许更早,甚至是从他在非常年幼的时候,懂得自己乃是皇子,懂得皇家规矩的那一刻起?
太后吃力地看着夜微言,似是想伸出手模他的头,身上已经没有了动的力气,嘴唇一开一合,对着夜微言吐出两个字来:
“言儿……”
一句言儿,闻者无不动容。
这一瞬间,夜微言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这一瞬间,他们不再是太后与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和普通的儿子,正在经历着生离死别。
“娘,儿子不孝,没法子让您老……”夜微言已经完全抛弃了什么太后或是朕的称呼,此刻他泪如雨下,跪在床前,已然有些泣不成声。
太后脸上的潮红已经变成了一种妖异的红色,喉咙呼噜呼噜地作响,正是回光返照的生命最后时刻。
可是这个时候,太后却显得非常着急,一双眼睛居然看得不是夜微言,而是在床前的人群中焦虑地寻找着什么。最终,目光竟然停留在了徐若瑾身上。
“那个朝……她是……不能……”太后无比吃力却又无比坚强地说着,像是哪怕用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也要把这句话说出来。
只可惜太后的声音实在太小,声音又含糊无比,周围的人只能听清楚这几个字,跪在床前的夜微言连忙把耳朵凑在了太后的嘴边,等着听太后最后的交代。
可惜这一等,却没等到下文。刚刚那几个字,就是太后生命里留下的最后的话语。
她到了最后为什么在看着徐若瑾?是因为徐若瑾长得实在太像朝霞公主吗?
那个“她是”指的究竟是何人?何事?从声音里根本判别不出来,或者太后说得根本不是“她”,而是“他”?
那“不能”又是什么?
短短几个字,似是留下了无尽的猜想,无尽的谜团。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个为大魏国皇室尽忠一生,操劳一生,也是知道秘密最多的老人,已经带着这些秘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沐阮抢步上前,翻了眼皮也搭了脉搏,终究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随太后大半辈子的董公公,眼睛里的泪水已经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老已经有点佝偻的腰肢,却在这一刻占得比年轻人还要笔直。尖利的嗓音里带着悲声,是他最后一次为太后高呼唱礼:
“太——后——归——天——了!”
慈安宫中,夜微言早已忍耐不住第一时间放声大哭,直哭到几欲晕去。
旁边的沐阮连同众御医,又是一场手忙脚乱。
皇帝如此,整个慈安宫登时人人垂泪,哭声一片。
旁边其他宫里,很多人早就知道太后快要不行了的消息,此刻听见慈安宫里哭声震天,自然也跟着一通悲哭,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