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徐若瑾单刀直入的一问,曹嬷嬷却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徐若瑾,一句不说,一句不问,这种感觉让徐若瑾很不舒服,却也没有再问出口。
她不单要听曹嬷嬷的回答,也要看她的态度……
过了好半晌,曹嬷嬷才道:
“老奴既随着世子妃进了涪陵王府,自也便是世子妃的人,每日里只管伺候世子妃起居穿戴行走规矩。至于其他的事情,老奴便该守老奴的本分,既不关注,也不知晓。瑜郡主这是问错人了。”
徐若瑾听得眉头大皱,曹嬷嬷本是朝霞郡主身边之人,之前因为力劝自己利用梁家势力为朝霞公主翻案,而自己没有明确给她一个结果,便就此对自己不满起来。
对于这种不满,徐若瑾倒并不怪曹嬷嬷,这老嬷嬷当年能甘冒奇险把尚在襁褓之中的另一个“徐若瑾”从宫里抱出来,就足以证明她对朝霞公主的忠心,现在对自己不满也是因为如此。
对于真正忠诚的人,徐若瑾始终怀有一份敬意,何况这位曹嬷嬷忠诚的对象乃是自己的生母朝霞公主,就更没必要再去责怪她了。
只是这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曹嬷嬷能对自己冷淡若斯,说到底还是人年纪大了容易执拗,要想和认死理的老嬷嬷讲清楚某些事情,那可还真是有点麻烦。
徐若瑾想了一想,轻声道:“若是时间重流,再来一次的话,曹嬷嬷可还会在那纷乱的年代,把一个女婴从宫里拼死抱出来吗?”
曹嬷嬷面无表情的脸上陡然神色微变,似没想到徐若瑾会问出这样的话。
“老奴当年不知后来会有徐若瑾或是瑜郡主,只知这是朝霞公主的亲生骨肉。莫说再来一次,就算千次万次,老奴也会拼了老命来做此事的。”
徐若瑾心中暗叹一声,这老嬷嬷对朝霞公主的死忠确实令人敬佩,自己与她之间那个结,还是应该解开。
只是刚刚这句话里曹嬷嬷的意思也很清楚,当年她抱出来的是朝霞公主的女儿罢了,如今怎么样是另外一回事,表明了还是对徐若瑾心有怨念。
徐若瑾认真地道:“今日当初,必有渊源,曹嬷嬷忠诚可鉴日月,当初即是将我抱了出来,现在又何必为难?曹嬷嬷如今与我赌气,究竟是盼着我和朝霞公主亲近呢?还是相反?”
曹嬷嬷猛然间浑身一震,脸色变幻不定,半天才苦笑道:
“让朝霞公主的女儿与她不亲近,这种事老奴确是干不出来。郡主又何必苦苦相逼?若真因为老奴的赌气而造成了这种局面,倒是老奴对不起主子了。”
徐若瑾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和曹嬷嬷之间的疙瘩并非不能解,这老嬷嬷如今已是松动了不少。
“曹嬷嬷您是精明人,涪陵王世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您很清楚。今日就在您来之前,还有人想在此地搞些阴招,背后之人便是夜微澜。”
徐若瑾看向曹嬷嬷,诚恳地道:“如今我嫁给了梁霄,和梁家已是一体,有些事无论从道理、从情分,我必须要管。更何况梁静茹也是嬷嬷您一手教出来,难道您对她就一点情分没有吗?”
曹嬷嬷只觉得一阵恍惚,徐若瑾认真的样子,仿佛昔日的朝霞公主又出现在了眼前。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当年,哪些是现在。
曹嬷嬷摇摇头,挥掉她脑中的臆想,苦笑道:“郡主的聪明,胜过老奴百倍。世子妃并不是真快乐,您何尝看不出来?是谁能让她不开心,您又何尝猜测不到?”
徐若瑾喃喃地道:“夜微澜……除了他还能有谁?到底是为了什么?”
曹嬷嬷像是回答徐若瑾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唠叨道:
“一个女人若是有了心爱的男人,除了惦记他还能惦记什么?可你只惦记着他,他却只拿你当个幌子挥来挥去,心中自然难免抑郁,若是个性子柔弱有苦不说的,就更难了……”
都是精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梁芳茹被夜微澜迷住,但夜微澜的心中,她并没有太大地位,表面上的恩宠,短暂如过眼浮云,总有消散的那一天。
偏梁芳茹那性子,其实就是个有苦说不出的。
既是爱上了夜微澜,那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肯往外讲,就算是对着徐若瑾,也是不肯吐露半个字的。
徐若瑾深深地看了曹嬷嬷一眼,知道她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轻轻地道:“如此多谢曹嬷嬷提点,若瑾记下了。”
“不敢当郡主这般话,谈不上什么提点,就是人老了爱唠叨而已。”曹嬷嬷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郡主倒是很有人情味儿,只可惜您关心的人虽多,那最该关心的却又如何?真是一个人一个活法,倒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郡主活得这般洒脱,只关心自己的想法就行了!”
徐若瑾听出她语带讥讽,知道这老嬷嬷又是想起了还在宫里圈禁着的朝霞郡主,这是指摘自己有心思去在乎梁芳茹,对朝霞公主那边却无声无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