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的语气颇有几分强横,其实也夹杂着对皇上的不满。
只是他行事粗莽,说出话时常不经脑子,才不管此地人多耳杂,那几个人是否会把话传到夜微言的耳中,他除却打仗之外什么都不会,让他这等人留在京都干什么?
除了吃就是睡,这等日子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梁霄自当知道梁鸿的脾气,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强硬而面露不满,“那你明日去问问皇上?若放你回七离边境,我自当高兴。”
“嘶……”梁鸿听出梁霄有几分不满,“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么?”
“我又做不得主,商量什么?”梁霄并未问起老爷子的事,他与老爷子见和不见没有区别,亦或许见了反倒不如不见。
梁鸿心里闷气却还回不上话,举起酒瓮灌了一口,反而被辣的呛咳几声,脸都憋绿了。
梁霄讽刺道:“借酒消愁你换一种喝,灵阁的酒不合适,还未发泄透呢就先醉倒过去,明日上朝难不成抬着你去?”
姜必武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过去扶起梁鸿道:“也是梁鸿大哥一路舟车劳顿太累了,慢慢品,急什么。”
梁鸿清了清嗓子,缓回神来,“的确不能喝了,明日还要上朝,老子真怕醉死,那可实在太丢人了!”
夜微澜在一旁紧了紧貂毛的衣领,阴阳怪气的道:“四海安定,歌舞升平,只怕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他暗指徐若瑾的身世,“听说又有人上折子提起郡主身世一事,皇上并未驳回,而是案留不理。”
“其实你们不该这么早就让七离边境那么安宁的……”
“边境安宁是为百姓生活平和,没有你想的那么肮脏的利益勾结。”梁霄虽是嘲讽,却好似说说天气般平常,“若世子想安安稳稳拿得亲王爵位,今日之后还是少来郡主府为好。”
夜微澜反问道:“躲避恐怕无用,梁霄,你何时这么胆小了?”
“不不不,他不是胆子小,他是重色轻所有,哪怕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
陆凌枫半晌没开口,一开口也对准梁霄挖苦起来:
“所以现在与他说什么正事都无用,只等着瑜郡主安安稳稳生过孩子之后再说,今日佳鼎楼的师傅都带来了,别糟蹋了这好日子,灵阁的酒也是难得的搬出一坛子来供我等品尝,我还没喝够呢,你们别把这个局给搅和了,再让他发飙把我等都撵走。”
姜必武连忙举起面前那一盅,“这事儿他干得出来。”一盅干了。
梁鸿抿了抿嘴,也不再谈论朝事,只是他感觉到夜微澜望向自己的目光另有结交的意思。
只是梁鸿此时也没心思过多思忖,只想着明日上朝会发生的事情,索性喝过吃过之后便带着花氏和孩子们先回了梁家祖宅,而夜微澜随后也带着梁芳茹离去。
陆凌枫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似醉非醉,仿若说得是醉话一般,“梁霄,你真不担心么?似乎梁鸿归来,对你不是好事。”
梁霄自当明白他话中含义。
梁鸿刚刚离去,夜微澜便也走了,凭心而论,夜微澜如若想把梁鸿收拢麾下十分简单,因为自己那个二哥是一性情中人,夜微澜的花言巧语和许诺以及梁鸿对皇上的不满已经足够了。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我无法干涉,只想着好事就行。”梁霄对此仍旧不发表意见,“更何况,我左右不了人的贪欲。”
陆凌枫对梁霄如此直白的道出梁鸿贪心,颇有惊讶,“你倒是实话实说。”
“为何不能说?贪欲每个人都有,只是深浅不一罢了,我也贪,你更贪。”
前半句话,陆凌枫还算受用,只是最后三个字却转到自己身上,让他面色复杂的盯着梁霄,“能不能把最后三个字省了?”
“不能。”
“不能,那我就接受。”陆凌枫倒不在意被梁霄嘲讽,梁霄举起手中的酒瓮,与他碰撞一下,两个人默声无语,就这样小品慢酌,格外潇洒。
徐若瑾送走了梁芳茹之后,便躺卧在床上休歇。
只是看到方妈妈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不免奇怪,“妈妈今儿怎么了?遇上了什么事吗?”
方妈妈没有听见,仍在低头思忖,格外专注。
“妈妈?”徐若瑾又轻唤一声,方妈妈才缓过神来,“怎么了?郡主觉得有不舒服的感觉了?”
“没有。”
徐若瑾连忙摆手,“只是觉得您今儿好像魂不守舍的,与曹嬷嬷都聊了些什么?”
方妈妈一怔,下意识便想问徐若瑾怎么知道自己与曹嬷嬷的私聊,而后一想,此地毕竟是郡主府,红杏她们不知情,说了自己的去向也不为怪。
“没什么,都是陈年旧事,让老奴心底颇有几分怀旧的回忆,其实在宫中生活过的人都不愿回想那时的日子,并不美好,若是命不好,遇上的主子出了什么事儿,似乎一辈子都躲不开心底的阴霾。”
方妈妈虽然想找个借口敷衍,可不自觉的,就流露几句心里的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