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通得好了,今岁城中不内涝,你家一般也能得了好处,等邓二回来,也得休息,不用再去卖力,岂不是好?”
老妇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对着四周围观的人道:“大家可都在此处,都听他说的这是什么屁话!年前去修五丈河的时候,一般是说要去同汴河,好了,通来通去,结果通了五丈河!五丈河打哪一处走,汴河打哪一处走,姓胡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起了个头,人群中便有人跟着起哄道:“胡里正,五丈河打御街、州桥走,便是通得再干净,也与我们新封邱门无关啊!汴河不通,去通五丈河,你拿了我们卖的苦力去讨好那些个当官的,你自家房舍不在此处,我们却是还要穿衣吃饭的!”
又有人跟着道:“你当我们不识字,就不知事了?说书的早说过,先皇原来定了要一年通一次汴渠的,一年还要在汴河里头浚河沙,你们拿了我们的银钱,又抽了此处的人去服役,却不浚汴渠,也不挖杀,拿去通什么五丈河,我只问,你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一时人群中嘘声连连。
那老者见势不妙,更见事情好似是闹大了,不敢多留,带着两个官兵灰溜溜走了。
老妇把人撵走,复才对着场中人谢道:“多亏大家伙今日帮忙,若只有我一家,怕是已被他们逼得把人拉去了。”
众人各自摆手,有人道:“实是看不下去,只他二娘,这般拖得了一时,也拖不得一世,早早晚晚还是要来寻你的。”
老妇也叹道:“实是不行,便把这屋子暂且赁了出去,拿钱去买了徭役,等我家二郎回来再赎……这一回二回的,年年都说要通渠浚河,年年抽人去了,也不见当真浚河,不过把御街那一条子吃皇粮的护住了,我们这些出了力还要受苦……”
有人便道:“去岁是小年,今年洪涝怕要遭大年,年前说要修暗渠,人已是抽走了,也没见修,你看外头那沟才挖了几锹,哪里扛得住汴河发的大水。若不是一家生计俱在此处,我当真想要搬得去其余地方,等水过了再回来!”
旁人回道:“这梦倒是做得好,等你带着一家老小从他州回来,好家伙,回得屋,连门都不用开了!”
“怎的不用开了?”又另有人搭腔问道。
那人便道:“门自是被冲走了,哪里还要开什么门?”
众人一阵笑,笑过之后,俱是十分唏嘘,却也只好散得开去,各自归家。
那妇人忙上前把那棒槌捡了回去,又几个小的扯回家,复才把门关了。
季清菱看得这一场闹剧,虽是不知前因后果,可听得他们说话,多多少少也推测出几分来。
她就问顾延章道:“五哥,京中不是有河渠司管着通渠浚河吗?怎的听他们的口气,竟像是无人管的样子?五丈河自有五丈河的工,怎么到得要抽新封邱门这一处了?”
“原是有河渠司管,只这一处权小事多,处处都问他要人,他那一处乃是例行浚河,可常有阁门坻侯领了差事要修渠,因手头人少,差事也急,便问河渠司讨。”
阁门坻侯阁门坻侯多是武官清要之职,能得此位的,多半不是宗室,便是皇亲,拔根汗毛都有象腿粗,与之相比,管勾河渠司的人便似那秋后的蚂蚱一般,但凡挣得用力些,便要把自己的两条小而细长的蚂蚱腿给蹬脱了,如何敢驳,自然只好老老实实听命。
如此一来,以浚河修汴渠名义抽走的壮丁,多半俱是跑去通那御街、州桥、浚仪桥坊等高官显贵聚集之处,剩得外城的百姓无人管。而本该年年清浚的汴河、五丈河、黄河、惠民河,往往过了四五年,也未必能得到一次疏通。
河里泥沙越积越多,越多就越难清,而沟渠攒得几年不浚通,已是连孔洞都堵死了,更难处置。
是以一旦闹了大涝,从来都是外城厉害过内城,内城里头远离大内之处又厉害过靠近大内之处。
“虽说京城里头年年闹水,黄河、汴河年年决堤,不能全怪通渠浚河做得不好,可若是做得好了,当能减缓几分罢?”季清菱不由得问道。
顾延章道:“也未必好说,从前在良山读书时,先生带着我们一齐分析过,其实从前黄河、汴河也一般经过此处,却从未有今时洪涝,归根结底,还是漕运之故。”
京城人口数百万之巨,无论衣、食、住、行,自然都不可能自给自足,全靠城中四河漕运,而其中汴河漕运运量最大,行船最多,这几年间单单是汴河漕运的粮谷之数,已是逐渐从原本的三百余万石,变为了七百余万石。
几乎可以说,全靠着汴河漕运,养活了京城这数百万人。
正因如此,这一条河的畅通,便成了关乎民生的大事。
说一句好不夸张的话,汴河停运一天,京城之中的物价都要随之上涨。
影响如此巨大,汴河的水流、水速等等,自然是最为要紧的,唯有水速、水位合宜,才好叫船只轻易行于其上。
可正因如此,原本汇入汴河的小江小流便被拦阻,剩得大河汇入,带入泥沙不说,清溪小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