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天地一般。
松香已经牵着马在外头等候多时,见顾延章出来,连忙上前相迎,问道:“官人可是要回府?”
顾延章摇了摇头,抬头眺望了一下州桥的方向,方才道:“你且去刑部去寻那张敛,就说我在大理寺中等他。”
他也不多做嘱咐,翻身上马而去。
顾延章身上还带着官凭,到了地方,他也不去打扰旁人,招了个路过的吏员,等到问清杜檀之的公厅所在,径直便往那一处去了。
此时已经早下了卯,公厅之中却坐得满满的,竟比白日还要齐全。众人或议案情,或靠着油灯那一闪一闪的豆光翻案卷。
杜檀之坐在里间靠中间的位子上,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顾延章走到窗边,随手捡了颗石子,往上一掷,那石子便轻轻松松越过了边上碍事的两个头,飞到了杜檀之的桌案上头。
那石子准头极好,骨碌碌滚了几下,将将滚到杜檀之左边按纸的手下,啪嗒一下停住,挨着他的手肘不肯再动。
杜檀之立时抬起头,看了过去。
顾延章也不说话,只冲他点了点头。
杜檀之把手中笔扔了,登时站起身来,靠着边出了门。
“大晚上的,怎么跑来大理寺?”
还隔着几步远,他便出声问道。
顾延章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听说下头还在审案?”
杜檀之点头道:“你们提刑司的人才从泉州回来,又拿了不少线索,眼下正审李程韦。”
两人一面说,一面便举步往大牢走去,行到门口,顾延章却是忽然转头道:“一会张敛到了,我与他一同进去听审,你且回去罢——回府也好,去先生那一处也罢,只要不在大理寺便可。”
杜檀之愣了一下,可见得顾延章并无开玩笑的意思,虽不知道他是有什么打算,却老实点了头。
果然没多久,张敛便带着两个官吏从外头来了。
三人打了招呼,杜檀之借口家中有事,先行告辞了。
张敛匆匆而来,问道:“大半夜的,什么事情这样着急?”
顾延章道:“领了天命,得宫中下诏,那李程韦有违伦常,罪无可赦,要着刑部下令,提刑司监刑,大理寺行事,就地格杀,务要拖延。”
张敛先头还在从从容容地卷袖子,冷不防听得顾延章这样一番话,那袖子卷到一半,右手吊着左手,竟是愣在当地,张着个嘴,瞪着双眼睛,话也说不上来。
好半晌,他才急急道:“里头尚未审完!如此行事,不合规制,将来要被御史台弹劾的!”
说到此处,不过几句话功夫,已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顾延章道:“中书已然下了诏令,又有宫中诏书,只要李程韦认了罪,其余皆不要紧。”
他口中说着,足下已经先走了进去。
张敛只觉得头顶的汗已是顺着额头流进右边眼睛里,那卷起来的半幅袖子正好来擦头脸,一面擦,一面不停地追问道:“这般如何了得,内侍官何在?谁人下的诏书?盖了哪一位相公的花押?顾副使,你莫不是被人给骗了罢?”
他快快往前行了几步,转过身来,脚下半退半行,口中不忘对着顾延章劝道:“且要看清楚是谁人花押,这样的诏令,便是宫中拟了,中书也会打回来,若是你我二人擅作主张,不明真相,将来可是要做那担罪之人。”
顾延章知他不放心,从袖子里取出一份诏书,也不递过去,只问道:“诏令正在此处,司职当真此时要看?”
张敛的手才伸到一半,忽然醒得不对,转头一看,后头还跟着几个人,便如触了雷电似的,蓦地把手收了回去,转过身,也不多话,只大步往讯问的屋子走。
屋中仍有三四人,正在审着李程韦,见得张敛当头进来朝着桌子走,连忙站起身让得开来。
李程韦连着被讯问了好几日,已是委顿不堪,虽是依旧咬死了不肯承认,此时也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已是逃不过去。他看到顾延章同张敛坐到对面,不自觉地把腰往前压了压,又不着痕迹地松了松后背。
顾延章坐了下来,先将不相干的人打发了出去,又唤人去叫了行刑官。
李程韦本就已经紧绷异常,见他并不同自己说话,又听叫了行刑之人,心中大跳,急忙咽了口口水,张口问道:“不知官人今次要来审问何事?”
他话才问完,外头就进来了两名狱卒。
顾延章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问道:“眼下已然夜深,不知你晚间可有吃点东西?”
李程韦胸腔一抽,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从来极善察言观色,可这一回,却是强令自己不要往那歪处想,半晌才道:“小人吃过了。”
顾延章又道:“狱中饮食简单,东西也少,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此时说来,尽可满足。”
又吩咐一旁的狱卒道:“且去外头买些好酒好肉进来。”
似这般一下子毫无征兆,李程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