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当官的年年要挨察核一岁里头做了什么事?若是朝中来了人,哪样有用,咱们就去帮着钦州人做哪样,好叫勾院样样都排在前头,比起其余地方的知州都厉害,他在咱们这一处得了好,自然就舍不得走了罢?”
那庆叔听了半日,一句话都没有说,听到此处却是甩脸骂道:“你懂个屁!若是样样都出挑,用不得一年便要升官了!说不得又要调往它州,哪里还能留在咱们这一处!”
一时铺子里头人人都静了下来。..
半晌,才有人壮着胆子小声道:“勾院也是想去其余地方当官的罢?邕州这一处这样湿潮,钦州又是个偏远小州,听说调得入京,是要给勾院升官……比起其余地方,咱们着实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勾院给州中做了这样多事,州里头还要白白把人拖着,不叫他升官,给他知晓了,说不得要心中不得意……”
这人一开口,陆陆续续便有人跟着小声应和起来。
“勾院都二十了罢?好似连个娃都没有……又不是穷得娶不上媳妇的只好去打老光棍,寻常人二十的时候,谁不是娃都满地跑了……”
有人应道:“谁说不是!我二十的时候,屋头老二都生得出来了!”
“还是聚少离多的缘故……”一个看着相貌老成的插道。
有人便道:“不是说勾院他家中那一位也来邕州了?既是来了,不能在咱们邕州生娃吗?我媳妇她家在宣威县下头的乡里,她那村里头养的鸡又肥又大,生蛋也比城中养的那些个鸡会生,个头大不说,蛋心也黄艳艳的,煮熟了又香又好吃,当年我媳妇坐月子便是日日吃那蛋子,出月子的时候整个胖了一圈。”
又道:“若是那一位当真在此处生了,我只把这事同那乡里头的人说明,听得是顾勾院家要,想来人人都愿凑蛋子给我买,我尽送去顾府上,请她吃了!”
一时铺子里头人人都道:“几个蛋子怕是不够!咱们一人凑一点,聚多点银钱,给你拿去买鸡罢!那夫人一日吃两只鸡,一只炖汤,一只做肉,纵然是北人不惯本地气候,想来多补补,也就能养好了!”
果然一堆草头班子,说来说去,被岔开话题,也没人知道扯回来,竟是在此说起要如何给“顾勾院府上那一位夫人”凑坐月子的吃食来。
这一个说自己认得谁人那一处有大补的菌子,那一个说自己丈人家是做豆腐的,最是养人,有人急着插嘴说自己婆娘一手好针线,能给做小衣,立时就又有人嚷着自己岳母腌得一手好酸菜,正好给害喜的时候吃了。
若不是这一处人人都是大老粗,怕是用不了多久,都能帮着顾勾院把还不晓得在何处的儿女名字都给取了。
那庆叔听得众人越说越不像,皆是异想天开,全不着调的,个个都没见识,在坊间见得说书人说书、戏子唱戏,就把这些事情当了真,还越扯越没边了,也是被绕得头晕,只好把众人一通斥骂,撵出去上工不提。
然则这一处按下了,州中却是早起了风气,因顾延章离任的日子早已定了下来,一城上下立时便传开了,男女老少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州中酒肆也好、茶铺也罢,乃至街上做买卖的小贩,说起话转不得三两句,就要问回怎生才能将顾勾院给留下来。
有老人便牵头请人写了万言书,又各个大户凑了钱,买了长布,从街头到街尾,请里长出头一户一户请人按指印,要做万民书;又有人开始出头拢了人,安排到得那一日,便要堵在顾勾院住的那条街上,不叫他走;还有老人凑了东西,不论三瓜两枣,肉也好、布也罢,哪怕是几个粽子、几个粑粑,也要人人凑了装好送去顾府,好叫人知晓州中百姓个个不想他走,请他留下来。
这一场动静着实有点大,顾延章自出门被人围着送过七八个竹篮子的东西之后,也不敢再动,只好紧闭门户谢客。
幸好季清菱赁的地方距离州衙甚近,李伯简更是早有准备,少不得有些衙门的差役帮着撵人,不叫他们胡来。
州中闹得这样厉害,一城上下沸沸扬扬,自京城南下邕州接任顾延章的官员们自然看在眼里,纵然心中不悦,面上样子还要做足了,便自到得府上做了交接,还要昧着心你夸一句“延章好官声!”,我赞一句“好官当如此!”
顾延章也不以为意,随口谦辞几句,把官印、账册,相应文书、宗卷的总册一一交割过了,众人各自签字画押,便算这一回交任全数走完。
他原定了下月初走,此时知道不能再多留,正好府上行李已是收拾妥当,这一日等到天边鱼肚白,候着一过了宵禁,一府上下便各自换了寻常服色,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十余人两辆马车,四五匹马,就这般轻车从简,趁着城门才开,偷偷出得城去。
这一轮不似从前在赣州,阖府上下人人已是有了经验,走得静悄悄的,半个人都没有惊动,只陈灏、李伯简几家知道了,简单地提早吃了一回送行宴。
他这一处走得干净利落,只留了个管事的在后头同收拾首尾,只是州中百姓却是没有一个得了风声,还以为人依旧在府中,后头早做了各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