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的衣服也突然燃烧起来,发出不祥的青白色火焰!
三日月宗近眉心微微压低,却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态,并没有撤手向后退离、以避免那簇小小的火焰烧到自己的意思。
在清原雪叶的躯壳化为灰烬的一瞬间,她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就自动燃烧起来。然而那簇小小的火焰却只是在她的衣服上燃烧,并没有波及他的衣物,甚至一边燃烧着、一边从他宽大的衣袖上滑了下去,等到落到地面的一霎那,她的衣物也已经燃烧殆尽,火焰自动熄灭了。
刚才他们决战时肆虐在他们周围的狂风虽然已经减小了很多,但仍没有完全停止。风吹过浅草寺门前空旷的广场,瞬间就把那些青白色的灰烬卷了起来,在风中飞扬,再远远地抛散。须臾之间,三日月宗近的面前,就只剩下一柄仍然闪着寒光的太刀,静静躺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上。
三日月宗近仍然短暂地维持着刚才那个单膝跪地的姿态,低着头沉默地望着自己面前的那片方寸之地。
那里已经没有她的任何影踪。甚至是在她死亡的一霎那,失去生命的躯体沉重地压向他手臂的感觉,都已经全部消失。
他没有笑,也没有流泪。
在神无响子死去的时候,他至少曾经为了她的消逝而伤感过,也曾经第一次流下过属于凡人的眼泪。
但是现在,他并没有那种冲动。他甚至感到一阵不真实的平静,就像是自己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之后所感到的空虚感。
慢慢地,他在自己面前摊开刚刚捂住她伤口的右手。
黑色的皮手套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了,却仍有一丝不祥的黏腻感。
他慢慢向前欠身,探手出去够到了那柄“一期一振”的高级仿品,握在自己手中,慢吞吞地审视了一遍那柄太刀。
刀刃上有几处细小的斫痕,也有血迹——即使身为付丧神,他也拥有着凡人的身躯,当然会受伤,会流血。
直到她故意露出破绽,将胸口迎上他的本体刀的那一瞬间为止,她都表现得出色极了。冷静地对战,冷静地思考,冷静地应对,冷静地出招……刀锋锐利,目光凛然,每一招每一式里都透露出毫不保留的战意和杀意,就像是作为名刀——或名刀的持有人——所梦想着的那种最好的对手一样。
直到最后,冷静地利用一错身的空隙,抛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动摇他的镇定,短暂让他走神,再利用那电光石火的一霎那破绽,冷静地以胸口迎上他的刀,“天下五剑”之中最美的那一把——
这一切,都是她早就想好的吧。
她知道他的来意,知道他仍然顽固地逗留在现世不肯离去的原因——
三日月宗近蓦地哂然一笑。
他迎着夕阳洒下的最后一线光芒,横过他手中那柄“一期一振”的刀身。
斜阳的橙红色斜斜划过明亮锋锐的刀刃,闪出一道令人几乎无法直视的光芒。
“我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他缓缓地、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您已经知道了吗……所以,才下定这样的决意……”
然后,他蓦然横刀在自己的左袖上一划。锋利的刀刃瞬间割开花纹繁复厚实的织物,有一片布料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松开了右手,把那柄太刀重新放在自己脚旁的地上,再用右手抓起那片布料摊开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托平,最后才把一直紧握成拳的左手伸过去——
松开左手五指,有小小一把青白色的灰烬从他掌心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那片图案精美的蓝色织物上,积起了小小一捧。
他慢吞吞地把那片织物四角重新叠起,叠成一个小小的布包,拿在手中,凝视许久。
这是刚刚她的身躯所化为的灰烬被狂风吹散时,他及时伸手去那堆灰烬中抓起来的。
也只能抓得住这么小小的一捧她存在过的证据而已。
三日月宗近久久地凝视着那个小小的布包,忽然微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真是敌不过您啊,主殿。”
他用一种无可奈何似的温柔语气轻声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您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改变历史吧……就跟那些时间溯行军一样……”
然后,他忽然失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不……您可比他们凶残得多……不愧是一位杰出的审神者啊。”
“您这么聪明,一定知道的吧——”
那双新月形的眼眸微微眯起。
“这就是我逗留在现世的原因——”
他静静说道,语气似在叹息。
“……为了肃清已经走得太远的您。”
说完这两句话之后,他又停了下来,沉默良久。
唇角噙着的那一丝笑意慢慢消失了。
在那丝笑意消失之后,他的唇角继续下降,最后竟然双唇都紧绷成一条直线,流露出真切的伤感和悲哀。
他的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