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我刚刚失态了。”
茶室里烛火摇晃,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瞬间过于激动,九条兼实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垂下头斯文有礼地对泽田弥笑了笑。
像是重新把那张温文尔雅的皮披了回去, 男人慢慢地在对面坐下来。倒在桌上的茶杯中泼出来的水淌了半扇桌面,顺着边沿往下在榻榻米上汇出了一小滩深色。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中, 茶案两边的烛火由下至上照过去, 青年男人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下呈现出一种莫名的诡谲。
“泽田小姐,你看,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在您这样的天才面前,吾等皆如小丑一般, 再如何挣扎的反抗也不过是一场有些许趣味的剧目。”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盒子里做着徒劳无用地挣扎的小丑不是吗?”
“身世、外貌、才能……所有人类从出生开始就被贴好了标签,像摆在橱窗里等待出售的货物。标价是五元的人一生的价值永远只有五元,从下到上等级森严,终其一生都跨不过那道壁垒。而这种拼尽全力挣扎却依然得不到结果的行为,人们称之为……命运。”
九条兼实的唇角往上勾了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像嘲讽又像某种歇斯底里的愤怒与嫉恨。
“但事实上, 真正决定大多数人命运的却并不是我们所称颂的神明,而是那些站在阶层顶端的少数人,那些和我们一样普普通通的凡人!”
“多讽刺啊是不是?人类在投票的时候选择少数服从多数的准则, 然而在为了生存下去所组成的社会中却是按照少数人决定多数人的规则来运转。”
“泽田小姐。”九条兼实忽然看向她, 语气诡异地轻飘飘开口,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说这样是对的吗?”
泽田弥没有说话,这一次她的眉心缓缓皱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哈哈,哈哈哈哈……”昏暗的烛火灯光中,青年忽然猖狂大笑起来,眉眼间狂妄和恶意终于再不加遮掩,在笑声里张牙舞爪地现出了真形。
“我要让所有人都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然后给他们一个机会,亲手去抗争那些所谓的命运,哈哈哈哈哈……”
在青年的大笑中,银色长发的小女孩安静地看了他半晌。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她忽然开口。
九条兼实的笑声一顿,居高临下地朝她看过来,“什么?”
“原本我还想问你晴明的阴阳术你是从哪儿学到的,现在不用问了。”泽田弥平静地继续道。
在九条探究的目光中,她抱起旁边的狐之助,站起身,随手理了一下袖摆。像是自身是此地的主人,而对面的男人才是被邀请来的客人一样,她微微颔首,镇定而礼貌,“我的问题问完了。”
九条兼实的眉心倏然皱起,阴冷地盯着她缓缓道,“我并没有同意你……”
“噗呲。”
尖锐的冷兵器刺入肌理的声音和他的话音几乎同时响起,再然后是被来者过于快速的动作甩在了身后的风声。
九条兼实身体猛地一僵,后面的话刚到喉咙口就和浑身的力气一齐消散。剧痛蔓延遍全身的刹那,他怔怔地垂下头,正好看到一截从自己胸口横亘而出的冰冷利器,被窗外的月光照出一道染了血色的流光。
“嘭。”
失去声息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砸出一声沉重的轰响。站在原地的泽田弥默默放下被自己举起来挡住脸的狐之助,看了看溅了一地的赤红色鲜血,又看了看忽然出现在九条兼实背后的那个人,小萝莉无奈地叹了口气,扬起自己被溅了道鲜血的袖口,“下次动手前能先等我开一个防护罩吗?”
“kufufufu……”来人轻笑起来,用着一贯讥讽的语气,“反正你那件衣服也是红色,有什么区别。”
“是绯色。”泽田弥认真纠正他,“作为一个幻术师,你不能连绯色和红色都分不清楚。”
御柱塔会议厅。
京都前线传来的监控画面中,产生混乱的几处地点事态逐渐得到控制。穿着蓝色制服的scepter4机动部队和身穿阴阳师服装的兔子们在人群中穿梭,为了避免恐慌,大部分人的记忆都被兔子做了消除和修改,现场造成的人员伤亡被推到了恐怖袭击上面。
不断地有受了重伤的人被抬上救护车,盖上了白布的尸体也排在了路边等待运送的灵车。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到处都是惊慌和哭泣的脸,沉重和悲伤组成的阴云将整幅画面染成了暗淡的灰白色。
会议厅里有片刻的沉默。
“老夫将亲自赶赴京都会见土御门本代家主。”黄金之王忽然开口,“京都大阵之事已经威胁到国家的安全稳定,必须尽快解决。”
“第三王权者周防尊,第四王权者宗像礼司。”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侧过头朝坐在上首的人看过去,就见黄金之王朝他们微微颔首,“东京交给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