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回来了。
两人乘坐的牛车在安倍宅门口和正准备离开的源赖光三人打了个照面,见天色已晚,而且源博雅一副心事重重明显有事的样子,几个人简单问候几句就礼貌地告别了。
然而源赖光几人是走了,贺茂保宪却是在安倍宅留了下来。然后他就等回来一个拧着眉头满脸烦躁的源博雅,和一个笑意从容的安倍晴明。
以及一张代表了泰山府君即将来索命的祭文, 底下写着安倍晴明名字。
安倍宅, 茶室。
贺茂保宪黑着脸,用两根手指拎起了那张纸。
“这是什么?”
“这是给泰山府君的都报啊, 师兄不认识了吗?”
大阴阳师彼时正端起凌女刚刚泡好的茶,闻言煞有介事地惊讶。
“我不是问你这个!”
“晴明你好好说话!”
男声二重奏响起。银色长发的小萝莉坐在中间,左边看看笑意盈盈的晴明,右边看看黑着脸的保宪和博雅。
泽田萝莉一手托起腮, 深刻地觉得……晴明现在好像一个闯了祸回家被家长教训的熊孩子哦。
然而贺茂保宪和源博雅脸再黑都改变不了安倍晴明的名字已经被泰山府君大人记到了小本本上的事实,而今天晚上, 泰山府君就要来了。
“所以,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 提前做一些准备吧。”安倍晴明说。
然后他就给源博雅布置了任务把满脸担忧和烦躁的青年赶出了门。
安倍宅的大门打开又关上,源博雅出门去找晴明要他准备的事物了。贺茂保宪双手抱臂靠在前院的廊柱下,迎着黄昏的夕阳, 脸色依旧阴沉。
“师兄在担心什么?”安倍晴明站在他身边,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把蝙蝠扇, “博雅不明白, 但是师兄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吧。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 即便是泰山府君,也不过是一种可以欺瞒的力量而已。”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贺茂保宪沉着脸直直地看着前面荒草遍地的庭院,没有回头。
“哦,那是什么?师兄不妨说出来为在下解解惑?”
“啧。”贺茂保宪咬了一下后槽牙,斜过视线,“晴明,你会去三井寺帮那个和尚,根本不是你想救人,仅仅只是因为芦屋道满挑衅你了而已吧。”
橙红色的夕阳从廊檐下漫进来,温柔地照在立在廊下的人侧脸上。安倍晴明轻轻勾了一下唇,默认一般没有说话。
贺茂保宪盯着自家师弟那张姣好的脸看了几秒,轻“啧”了一声扭过头,望着即将完全没入地平线的半轮红日。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某些警告的意外缓缓开口。
“晴明,生死不是游戏。”
安倍晴明哑然失笑,“师兄眼里我已经张狂到这种地步了吗?在下自然是清楚生死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玩弄的。”
然而贺茂保宪头冷着脸也不回地怼回去了一句,“我们是凡人,但你和芦屋道满不是。”
听着自家师兄的话,安倍晴明轻笑着摇了摇头,“师兄你错了,至少目前来说我们都还是凡人。”
他顿了顿,继续平静问道,“师兄你在害怕什么?”
“是我在害怕什么吗?”贺茂保宪倏然扭头直视他,语气忽然冷静至极像刀锋冷冽地劈开石障,“是晴明你在害怕什么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被指出这一点的安倍晴明用一种非常坦然的态度承认了,“嗯,师兄说得对。”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样说贺茂保宪的态度反而缓和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低声开口。
“晴明。”
“嗯?”
“你和芦屋道满终究是不一样的。”
“有哪里不一样呢?”安倍晴明微微侧过头,唇角含笑地问道。
“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吧。”
“就是因为不清楚才会问出来啊。”
“那你就自己去想吧。”
“咦,师兄突然这么不负责任了吗?”
“呵呵。”贺茂保宪满脸冷漠,朝着走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想知道,去问你闺女去啊。”
“师兄,我说过姬君不是我的孩子吧。”一边这样说着安倍晴明一边浅笑着回过了头。走廊尽头,一身浅绯色衣裙的小萝莉踩着满地残阳,手里举着一张纸人蹦蹦跶跶地跑到两人面前,披在身后的银色长发在阳光里划过几道跳跃的流光。
“晴明,剪好啦。”
“嗯,谢谢姬君了。”
一点温柔的笑意在大阴阳师唇边漾开,带着和院内春光相似的暖意。泽田弥昂起头在大阴阳师手底下蹭了蹭,然后看到了贺茂保宪投过来的目光。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其中的情绪有点没看懂,疑惑地歪了一下小脑袋,“保宪?”
“没事。”贺茂保宪双手笼在袖子里扭过头,淡定地转移了话题,“晴明,都准备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