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明睿见着那信,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薄薄的笑意,他敲了敲桌子:看来那小农女的这位祖父还真是会来事儿。但从他没有过多纠缠自己,将这些透过林暖暖,让林暖暖跟自己说。这人也算是人老成精了!
薛明睿想了想,唤来了李义府,略一沉吟,就写一封短信让他送给了仍在探查的诚亲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有了水香祖父手书的这个长长的单子,不说一网打尽这些个江南的禄蠹,也能正一正这江南的漕运。
李义府得见薛礼时恰逢薛礼查人查到断了线索之时,同李义府一道前往的还有水香的祖父,说的自然是林暖暖举荐云云,薛礼看完后、深邃的眸光在其身上打量一番后,这才点了点头叫了幕僚,开始了江南官场自穆宗以后的一场少有的震动。
他们都想不到自己的命运怎么就因着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
同他一道的还有林鹏,这二人自林琨父子之事起就很有几分默契,如今更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二人雷厉风行,很快就查出了底细。
江南太守是待事发时才知晓,他的地盘上居然来了一亲王、一国公、一世子据说还有那位名满京城的郡主,可是,他这会子再拭冷汗已然是迟了些,想些法子也是为时已晚,不过多时,江南郡的太守和其手下一干人等就淡出了官场。
林鹏还曾略有些唏嘘慨叹:“谁能想到这人居然胆敢监守自盗?这些人拿了朝廷的俸禄,竟然做有损国体之事!”
真是想不到那太守更是猖狂居然在每个渡口都有他安插的人,还伙同了草寇!这些人真真是胆大妄为!
不过,这期间还有个意外之喜,原来当日伙同了林宇恒杀害秦壆、将秦明月运送至京城之人就是这太守手下,据说若不是当年那老蔫儿一把火烧了那龌龊的平巷,一夜之间平巷成了废墟,还不知会从这水路运送多少江南女子前去了京城,得要让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后头林宇恒失手蛰伏,也就断了这一层来路!
诚亲王气得不行,林鹏更是拍着桌子,一双星目气得猩红,林琨这对父子真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他心头之愤!
见他二人如此,才过来的林暖暖转了眼珠子:
“祖父,您看这个半鸭县令..”
林暖暖指着一人对林鹏笑,林鹏疑惑地看着林暖暖手里的那张蔡侯纸,上头写的是几个为数不多的没被牵扯进来的人。
至于什么半鸭县令.....
林鹏收敛了怒意,冲自家孙女儿笑:“小丫头有什么话快说。”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林暖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祖父戳穿了心思有什么不好,她索性拿了纸笔,在上头写了个人名儿—于清正。
林鹏手指轻叩桌面,只听她说。薛礼也凑了过来,
“这个于清正人如其名,为人清正!据说四十岁才当了一县父母官,他以身作则,从不妄生贪婪,将所辖之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自己更是夜以继日的不辞辛劳。据说有一日其子千里迢迢过来看他,父子二人许久不见一番秉烛夜谈后更是说不出的高兴,可那于清正本来俸禄就不高,且还将大部分的俸禄银子拿了出来救济百姓,虽想给儿子更好,无奈却是囊中羞涩,身上居然没有余钱给自家的儿子,于是,离别之时,于清正唯有含泪对其子说:‘为父本想给些盘缠,却身无分文,只能给你这半只鸭子,留待你路上充饥吧!”
林鹏渐渐收了戏谑之意,薛礼也念了句:“于清正,若果然如此,倒也不负他名!”
林暖暖顿了顿,被自己说得倒是感慨住了!她若不是听见秋香说后深觉不信,还亲自让人探查寻访,真就不知在自己身边还能有如此清廉之人,这样的人,在江南这声名狼藉的官场可谓是一股子清流!她想得不多,也没想那么深远,只觉得若这大夏能多几个于清正,那么何愁百姓不富足,人们不安居乐业?
自然,这样的人也理当受到尊重,再有林暖暖觉得自己在江南铺子酒楼、田庄也不算少,这回江南洪水肆虐,她也想为江南父老做些事情!
林鹏听得自家孙女儿说完,老怀大慰地捋了捋美髯,他从前还怕自家小孙女儿不懂世情,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小觑了孙女的格局,想不到自家暖暖也能说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话!
他不由觑了眼薛礼,见他也在连连点头:似自家暖暖这般的胸襟,不说在闺阁中,即便是大夏的男儿那也少有这样的气魄!
江南郡洪水退却,官府粥棚子搭建得愈发多了,救济手段也很得力,不过是月余就少闻有民众怨声载道了。
待林暖暖同薛明睿上了船,不由就是一愣,秋菊更是指着那些船埠前那些不知何时过来、手里撑着伞的人,惊呼:“小姐,小姐,那是‘万民伞’!”
待到听说那些伞是送给林暖暖时,就更是捂嘴诧异了!
林暖暖也看着那些缀满了丝绢的甚至还有葛布的密密麻麻的伞,不由捂住眼睛直呼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