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并未将外头的来客放在心上,只任由窦婆婆去处置,这府里头一天天的打着慕名而来旗号的不知凡几。
此时她正拿了个单子逐字逐句地读给林老夫人听,总觉得有些仓促,可却很欣喜自己能亲自给秋葵备办。七月十八宜嫁娶,是黄道吉日。秋葵的好日子近了,还有短短三日,要买要做的物什儿,大件的也早就备好了,只那些个小玩意儿皮譬如子孙桶这些就要好好问一问老人家了。
林老夫人人老了就爱些喜庆事儿,丝毫不嫌弃赘累,倒是有板有眼地指点了起来。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待林暖暖听出前头有些不对劲时,窦婆婆已然从那小娘子身上看出了端倪来。
“你是京城人氏?”
窦婆婆一本正经地问询,她神情端穆,不笑不怒,那满脸的沟壑坑洼、砂砾砾的嗓音都让那小娘子很有些不适。
“是!”
小娘子只好谨慎地应了一声,就又往后略挪了挪。想想觉得不妥当,忙又添了一句:“您还是让那暖郡主同小女子一见吧,有些事体,跟说不着,待她见了小女子听了小女子的一番话后自然就会收留我的。”
这么笃定?是吃准了阿暖?
窦婆婆掩住心里的不耐,盯着她略有些别扭的坐姿看了又看后,突然就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这是才从那里头出来?到了放出来的年岁了?”
不等那小娘子说话,又不容置喙地问她:“你从前伺候得是谁?”
那小娘子想来也不曾猜出窦婆婆会问这么些,脸上再没了方才的从容不迫,她先愣了愣后,这才忙不迭地摇头,
“小女子一直跟随着父亲,只因家贫没有丧仪这才有此举动。您说的那些,小女子一概不知。”
窦婆婆一瞬不瞬地盯她看了一会儿后,哼哼:“哦?这么说你就是个乡间的孤女?你且莫要过来挑拨离间,你之事,我们阿暖..”
窦婆婆忙改口,想着往后且得要谨慎些,“我们小姐早已知晓,李义府也是好心,他并不是有所图,若你再恩将仇报,如此胡搅蛮缠下去,修怪我不客气。”
窦婆婆觑了眼那人,双手交握,随手按了按后手指就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一副练家子的样子。
林暖暖早将李义府所说之事当成个笑话说与她听过,如今虽不知短短几个时辰,因何就放了她,却自然知道这个小娘子出了牢狱就直奔林国公府而来的。
自此,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人分明就是冲着林暖暖而来,这是想给自己的小阿暖添堵?可惜她这回子是又要落空了,有她在,凭她牛鬼蛇神也莫可奈何。
再有,窦婆婆还发觉了一个耐人寻味之事,这个所谓的小门小户的小女子却有个浸淫在宫廷里头多年的宫人的毛病,窦婆婆冷眼旁观,她无论是站立,亦或是坐着都是双膝夹紧,脚尖略对齐整,外人说不得以为这是小娘子重仪态,却不知这样子分明就是个久居宫廷里头服侍人的宫女做派!
窦婆婆从前是南诏圣女,自小也是打滔天富贵里头过了来的,这看人的眼力劲儿自然独到。无论是南诏还是大夏,这伺候人的宫女儿,夜间睡觉从来都是双膝蜷曲,缩成一团,这是因为地儿不大,更是为着随时伺候主子,这么年复一年的下来,自然是要有些行迹显出来的。
再有,这些宫女们在宫里头虽是些伺候人的,却因着见着的都是这世间顶顶富贵的人,这看外头人的目光大多有些倨傲不屑,这也从那小娘子进来后给她行礼时的不情不愿中看得出来。再有就是这小娘子自称小女子时,很有几分滞涩和生疏,可见她从前必不是如此自称。
若一条还不分明,只凡此种种归在一处,就让窦婆婆探看了出来。
“小女子并不曾挑拨离间,只是自小无母,大了又失了双亲,也是实在无法过活下去,这才来寻暖郡主,不说这京城中人都言暖郡主是个菩萨心肠,更兼着她同薛世子早有婚约,再有,暖郡主极孝顺,自然能懂小女子失却双亲之苦...小女子是个守规矩的,自然是就林国公府而舍诚亲王府了!”
那小娘子见窦婆婆总是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她,不禁急躁起来,说出来的话也越发的颠倒,声音也越发的哀婉。
窦婆婆似是不曾听见,只问她:“你主子让你来此作甚,在路上是为了试探薛明睿,来这里是为了给我们添堵?你怎就知道我们郡主同世子是订了亲的?”
窦婆婆轻蔑地睇了她:“这些岂是你能知晓的?就凭你个无根无萍的小孤女?”
若是世家子弟十之八九知道些也还情有可原,只一个不相干的远郊小娘子也知道薛世子和暖郡主的婚事,更是毫不费力就找来了林国公府,这行迹、这话当真可谓是漏洞百出了!
“我...”
说不过窦婆婆,也抵挡不出她摄人的目光,那小娘子只好站了起来颔首:“既如此,那奴...小女子告辞了!”
说着急急起身就走,不作片刻顿足。
“站住!”
窦婆婆岂容她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