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茅屋不算小,装饰得也很不错,屏风后头一张大床,一眼看去同自己屋子里的没有差别,都是拔步床,
这是仿着江南林府林暖暖那床打的,大夏人多睡胡床,不大,睡着还不舒服,就如拔步床边上的那张床榻,那上头正睡着多日未见的窦婆婆。
真是个怪人!
林暖暖忍住眼泪,不去想她为何有柔软的大床非要去睡这个硬邦邦的胡床。
只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满面发黑的老妇人不语。
“是窦婆婆!”
秋葵的一声轻呼,惊得床榻上的那人动了动。
林暖暖没有吭声,只看了眼秋葵,秋葵忙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求饶地看了眼林暖暖。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若是让自家小姐看着这老妇人如今这副惨样子,难保小姐不心软,秋葵心中有数,这“三年之期”只怕要泡汤。
她又看了眼那个做工精细的拔步床,“有地坪,有门栏”倒是跟林府的丝毫不差,这还是照着自家小姐想出来的样子打的。
来了这庄子,姓窦的老妇人也不知怎么知道的,让人弄了这床,谁成想这茅屋内居然也有。
有拔步床这也没什么,关键是,这老妇人都这般模样了,却只睡着边上给丫鬟们看着小姐起夜的小床,却不肯睡那大床……
秋葵看了眼脸色如常的小姐,心里叹了口气,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却是知道,自家小姐一贯的重情重义,这三年来,虽然对窦婆婆不理不睬,可是“滴水石穿”,小姐心里其实早就不恨她了,
如若不然,如今也不能出现在此。
“暖暖,暖暖!”
窦婆婆显然是在梦呓,只见她闭着双眸,嘴里念叨着林暖暖的名字,面若死灰的脸上还有一丝潮红,显然是病得不轻,大胡子倒真是没有说谎。
林暖暖不由昂首作在看蒙尘,趁机将才溢出的眼泪逼退。
为何要如此模样?为何要生病?为何要中毒?
若这老妇人待自己狠毒些,自己如今也不会放不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心绪平静了一会儿后,她这才缓步走至窦婆婆身边,迟疑了一下子后伸手握住了窦婆婆....的双手,
若能称作手的话!
为何如此说?
林暖暖摸了摸那上头厚厚的磨人的茧子,还有手指上头刺人的倒刺,微微弯曲的关节,还有上头密密麻麻的斑点……
心里不舒服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窦婆婆的手,是这样子的。
也是,林暖暖不由一阵自嘲,她又何时认真看过窦婆婆的手,或是别的地方?
林暖暖的目光移转至窦婆婆的脸上,平日只觉得骇人,看得多了,也就惯了,
可是如今细细端详,其实在这些沟壑下头,还依稀可见些许清秀,年轻时候的窦婆婆想必也是位清秀佳人吧?
“小姐,”
秋葵不安地拽了拽林暖暖的衣袖,眼看着自家小姐洁白的葇夷已握住了那双斑斑点点的手,
一黑一白,一美一丑的对比人,让秋葵心里极不舒服,她忙唤了一声林暖暖,怕她生气,又赶忙说道:
“让奴婢来服侍婆婆吧。”
林暖暖看了眼自己同窦婆婆交握着的双手,她摇了摇头,指着外头的桌子,
“你去烧些茶水来,我渴了。”
秋葵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不能再劝了,忙走出了屏风,自去烧水。
倒是秋菊忙将窦婆婆凌乱的床榻收拾了一番,才堪堪弄好,就听一声娇喝传来:
“你干什么,”
秋菊不用抬头就知道,除却双儿没有旁人。
双儿很快就走至了秋菊身边,终究是顾及林暖暖,倒是没敢上前,只用眼瞪着秋菊。
秋菊冷哼一声,并不理会才过来的双儿,只继续将衣裳叠好收起。
“你下去。”
林暖暖看都不看双儿,双儿丫头前些日子在她面前装腔作势,极尽阿谀,如今又变成从前跋扈样子,让林暖暖怎么看得上。
“小县主,奴婢还要服侍婆婆.”
“我不说第三遍。”
林暖暖打断了双儿的话,冷声说了一句后,又摸了摸窦婆婆的头发,只见手心的头发,由记忆中的花白,变成了如今的皓雪了,
是什么时候白的?
在温泉那日不是还好好的,
哪里好好的了?
林暖暖心里头明白,其实自己根本就不记得窦婆婆的头发什么时候白的,
这三年,窦婆婆目光全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目光ne都放在了京城中的亲人身上。
“婆婆,你也是个傻的。”
林暖暖叹息着将窦婆婆凌乱的发丝抓了抓,让她看起来整齐些。
双儿早就在林暖暖出声时,就下去了,
今时不同往日,双儿也是学乖了,知道有些人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