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何丹青皱眉, 忽然觉得那妇女有点眼熟?仔细回想, 却又想不起来了。他摇了摇头,中年妇女大多长得有点相像,他又有点轻度脸盲, 也就没放在心上。
待孩子抱出去后, 柏仁的戏才正式开锣。他将何丹芍一把推开, 说道:“二十年前, 我怜你一个孤女无依无靠, 帮你重建梨园,还为你挡了恶霸。是你自己顺从体贴, 说什么只愿意一辈子跟着我, 不求名份不求公平, 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可你都干了什么?柏川的娘那会儿刚刚小产,明知道她落下了病根儿, 何必跑去气她?那时的你才多大?刚刚成年吧?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你哪儿来那么多心机?”
何丹芍冷笑一声, 说道:“柏川的娘?你现在想起那女人了?当年和我温存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柏川的娘?”
柏仁气结,抄起旁边的骨瓷茶具砸到了地上, 碎片崩得到处都是。戴尧吓得后退一步, 就听柏仁说道:“是啊!我为什么要提柏川的娘?因为我这里疼!我现在才知道我毁了什么!我坚持二十年的真爱就是一泡狗屎!”
从前柏仁还能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 柏川的娘是天生命苦, 当不起这个福气。直到她死之前, 柏川都没有要娶何丹芍的想法。柏川的娘怀孕四个月小产, 老郎中一开始就说可能保不住,小心翼翼的养着,四个月上还是小产了。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就这么没了。
说不后悔是假的,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后悔。他总隐隐觉得惴惴不安,觉得是自己害了柏川的娘。她小产的时候,自己还在何丹芍温香软玉的床上。管家来送信的时候,他才匆匆爬起来往家赶。回家的时候,血腥味扑了满鼻,柏川的娘已经奄奄一息了。
当时送到医院,在医院里呆了足足半个月才算缓过劲儿来。从那以后身体就不行了,十天有九天是在床上躺着的。没办法,她把柏川送回了娘家,让他外婆帮着照顾。柏仁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候都不回来。她倒也不是信不过佣人,就是觉得还是自己的亲人照顾更放心一些。
那段时日里,何丹芍越发的温顺体贴。让他多陪着柏川的娘,千万不要让她动气,也不要让她着急。小月子比大月子还难侍候,小生不如大养,这都是老俗语。
那段时间,虽然柏川的娘身体受了重创,一天不如一天,柏仁的心里却是熨帖的。毕竟有个嘘寒问暖的女人在身边,一切都为他打理好,处处以他为中心,为他着想。闲了,还会给他唱上一段儿曲子。虽然她唱曲子规矩多,必须粉墨登场,即使不上大戏台,也必须在房中的小戏台。但正因为如此,柏仁才更加觉得可贵。唱戏更需要仪式感,这是国粹,有了这种仪式感,才显得对国粹更加尊重。
如今想来,那仪式感应该是为了准备好让人在后台代唱吧?现在想来,后期她的确很少唱了,应该是对方发现了自己有妻室的缘故。除了正式登台,何丹芍就会以各种借口回绝。再加上后期柏川的娘病重,自己也没心情听她单独唱。
直到新婚之夜,她高兴,喝了酒,大病一场,嗓子就倒了。柏仁冷笑一声,这哪是倒了嗓子,分明是已经把为她代唱的小师弟送给了恶霸,以企图对方的霸道行径将人折磨死,好让这个秘密永远隐藏起来吧?
柏仁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说道:“何丹芍,我柏仁这辈子瞎了眼,才会被你玩弄了半辈子。你……走吧!”
何丹芍猛然抬起头来,问道:“你……让我去哪儿?”
柏仁说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你本来就不该来这儿。”他想说,我喜欢的也不该是你,而是那把子空灵婉转的好嗓子。可这嗓子……却是来自一名男子,如果当年得知这旦角儿是个少年,他会将他引为知己,绝不会越雷池半步。不,就算是女子,若没有何丹芍的步步算计……其实还是他自己没守住本分。
何丹芍却疯了一样的摇头,大声道:“不!我和你结婚二十年了,你却只想着二十年前的事!这二十年,我哪里有过错处?我给你生了四个女儿,柏慧柏琪柏珺她们都长大了,柏汐还小……对,对对,一定是因为我生不出儿子,所以你才会这样对我,是不是?”
柏仁从来不知道这女人沟通起来这么难,她自己心里不明白是为什么吗?她连生三个女儿,自己哪次不是欢天喜地?就算生了小女儿,他也是敲锣打鼓庆贺。小女儿才出生,就开始给她准备教育基金。三个女儿,更是下大力气投资培养,不论想要什么也从来没含糊过。
他心里明白柏家这个封建大家族对女儿们不公平,所以他尽所能的让女儿们过得舒服一些。难道她是瞎的,都看不到?
柏仁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也顾不得是不是当着外人面了。更顾不上外面的宾客等了多久,是不是到了开宴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觉得你需要自己冷静的反思一下,正常的女人,谁会把自己师弟送给一个恶霸糟蹋?你不仅仅虚伪,而且恶毒,更加欲壑难填恬不知耻!离婚吧!”
何丹芍喊道:“不!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国家法律也不允许你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