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雨二十三岁的生日是在剧组度过的。
苏漫借着剧组忙碌了一段时间为名, 在影视基地附近的酒店宴请了整个剧组。一直到大家入了席,一桌子的菜琳琅满目, 大家都等着苏漫说开席的时候, 苏漫举起酒杯,透露今天是薄暮雨的生日。
薄暮雨的努力在剧组的人里是有目共睹的,在公司里也是个小领导,但没有任何架子,除了不那么热情以外几乎没有能挑得出的毛病。
苏漫这么一宣布, 几乎所有人都举杯向薄暮雨道一句“生日快乐”。
这是薄暮雨离开江尘音以后挂着笑容最多的一天,她没有办法再绷着一张脸。在这个时候,事业终于让沉浸在哀伤里的她抬起头来, 笑脸相迎。
江尘音也不会希望她受到挫折就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止步不前, 她很确定,江尘音不会这么希望。
生日过后, 天气逐渐转凉。
薄暮雨纵使早就带了足够的衣服,但多日的忙碌还是让她先是着了凉,不久就发起了烧。
她身体很健康,平时不轻易有小病小痛,除非是过于忙碌而没有注意身体。现在出门在外, 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也没有跟家里人说, 跟苏漫请了几天假就在酒店里休息了。
冬至已经过了, 天色暗得早, 不过六点多的时间天就完全黑了。
薄暮雨叫了个外卖, 吃饱以后服药,想起来刚才外卖小哥面带微笑地叮嘱她有时间给个好评,她便随手按亮了手机屏幕。
锁屏上的日期一下子撞入她的眼底,十二月十五号。
很快就要到江尘音的生日了,薄暮雨一想到这里,药片在她吞下时卡了一瞬间。她迅速再喝了一口水咽下去,但苦味已经在喉咙里漫开。
她去年还在高兴,她跟江尘音的生日终于再次有了彼此。而今年快要过去了,她的生日没有江尘音,江尘音的生日也不再有她。
她们仿佛在那一天以后就永远地被抽离对方的生命,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永远不会相见,也永远无法靠近。
苦味蔓延得厉害,薄暮雨喝急了水,忙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紧接着又灌了好几口水,眼角渐渐泛红。
她每天都忙得没有时间去多想,可此刻想到江尘音的生日,想到那一天的离别,她那已经麻木的心复又疼痛起来。
她贪心地想要得到不应该被她得到的,抱着尝试的心理去试探江尘音的心意。就像溯光而去的飞蛾,明知道拥有那抹光亮的可能性比毁灭要小,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飞过去。
怀着一缕期翼,抱着星点希望,最后还是灰飞烟灭,就连往昔拥有的一切都随之被烧成灰烬。
薄暮雨捂着嘴,眼前再看不清晰,泪水不停地滚落,砸在她的手背上。
眼前好像再现了那天的场景,她在江尘音身后说了那些话,她控制不住在哭泣。可素来连她皱一皱眉都关切的江尘音却没有转身,一句话都没有给她。
她咬住唇止住呜咽,把泣声咽回去,回到沙发去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大概是不愿再见她了吧,怎么会想见她呢。见到她就会想到她心里那隐秘的,不能言明的念想,怪不得江尘音不愿回头。
她缩在沙发里很久,任由脸颊湿了又干。房间里一直没有开灯,她意识迷迷糊糊的,只想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等到房门被敲响,薄暮雨从似梦似幻中清醒,拍了拍自己的脸,刚才的情绪过激让她觉得头很疼。
她脚步虚浮地去打开门,对门外的人撑起一点笑容:“学姐,你怎么来了?”
苏漫见她情况不好,礼节也顾不上了,连忙进去把灯打开,然后把手上提着的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再扶着她去沙发坐下。
“我今天吃过药了,已经好了很多。”薄暮雨安慰地笑笑。
“你今早的状态比现在要好多了。”苏漫皱着眉探了探她的额头,喃喃自语道:“还好,可能太累了一直没休息够吧。”
薄暮雨轻轻笑起,拢了一下外套:“我都说没事了,你带来的东西是什么?是吃的么?”
她现在对苏漫的触碰已经没有从前那么不习惯了,待在一起几个月多少都会有一些肢体接触,而且苏漫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到为难,就好像那次的表白没有发生过。
她有愧疚感,也多了一些亲近感,但不是对江尘音的那种心动,苏漫对她来说始终是姐姐一般的存在。
苏漫无奈地笑了笑:“有吃的就这么开心,都还病着呢,说你什么好。”
“不要说了,直接给我吃吧。”薄暮雨笑得像一只等着主人喂食的乖巧猫咪,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并不好。
苏漫把那个保温盒打开,一阵香甜的热气直扑过来,是一碗热腾腾的汤圆。
苏漫把保温盒跟勺子递给她,“把汤圆吃完以后再喝掉姜糖水,你因为着了凉才发的烧,喝点姜糖水对身体好。”
薄暮雨接过来,笑得眼睛眯起一点:“谢谢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