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一侧的柜子里取出一份信函,走过来交给安元寿。
安元寿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惊疑不定的接过信函,展开一看,顿时瞪大眼睛、惊骇莫名!
“这这这,简直血口喷人!”
龙袍?!
国玺?!
就算要栽赃也别这么明显行不行!
裴行俭摇摇头,道:“这是卢国公请安西军截断番和城向西溃退道路之公函,没可能造假。”
龙袍也好、国玺也罢,这肯定是存在的,程咬金其人虽然看似混账、鲁莽,实则心细如发、行事缜密,绝对不可能弄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先斩后奏。
安元寿满脸震惊、愤怒、委屈:“我安氏于凉州繁衍生息十几代人,无论辉煌亦或没落都从未想过自立一国,更何况于大唐立国之时有汗马功劳,岂能在这个时候谋逆造反?所谓的龙袍、国玺更是无稽之谈!”
裴行俭神情恬淡,却不认可安元寿的话语:“说你安氏自立一国自然冤枉你们,可若是谋逆作乱、另立新君,却并非捕风捉影。”
苏良嗣道:“据说那方国玺乃是于阗美玉所制,与当年传国玉玺和氏璧的材质极为相似,都采自昆仑山麓的于阗地区,象征意义非常强烈。而那件龙袍更是西域工匠以手工描绘金线,工艺独特……若说是运往长安送给某一位志在夺取大位之人,完全说得通。”
这里其实有一个逻辑误区“虽然不能证明是真的,但也不能证明是假的”,典型的疑罪从无。
可攸关至高无上之皇权,但凡有一丝一毫之可疑,那就可以认定为真的,无可辩驳。
皇帝也不会听你辩驳。
安元寿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裴行俭亲手给安元寿斟了一杯茶,语气诚恳:“我知你之来意,也不愿见到帝国功勋未能善始善终、与国同休,更不愿整个河西因为你们之间的战争陷入混乱,但我想要说的是,安氏一族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安元寿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只需大都护警告程咬金,他肯定会停止进攻的。”
“本帅不过是安西大都护而已,焉能管辖卢国公及其麾下左武卫?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道理。”
“难道大都护就眼睁睁的看着番和城被屠戮一空、变成人间鬼蜮?”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安元寿精神一振:“愿闻其详!”
裴行俭云淡风轻:“放下武器、开城投降!然后安氏一族搬迁至关中,安兄则亲自至陛下面前负荆请罪。”
安元寿:“……放弃祖辈生存之故土,与死有何分别?”
裴行俭淡然道:“那你自可回去番和等死,又何必顶风冒雪前来甘州呢?”
安元寿:“……”
苏良嗣在一旁道:“安氏一族底蕴深厚,钱帛无数,即便搬迁至关中依旧是天下有数的豪族。陛下仁厚,虽然记恨你先前擅自起兵之背叛,但只要你亲至御前负荆请罪,定然能够网开一面,不仅阖族性命无忧,极大可能连爵位都不会丢失。”
所丢掉的不过是十几代人经营的凉州,以及左骁卫大将军这个官职而已。
安元寿痛苦无言。
安氏乃是安息王族,当年躲避战火来到凉州便携带大量财富,扎根凉州十几代人辛苦经营,如今的确富甲天下。可族中所有钱帛都被他交托于安永达带去长安从而被程咬金劫掠一空,剩下的全部都是土地、房舍等等不动产,一旦举族迁徙,这些东西很难卖一个好价钱。
大批族人搬迁至关中需要庞大的钱帛去购买田地、置办房产,哪里有那么多钱?
裴行俭道:“如若安兄听取我的建议,则我还能恳请越国公在陛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言尽于此,安兄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