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屯卫大营之内,烛火彻夜不熄,将校、书吏出出进进,将各方消息汇总于此的同时,全军上下弓上弦、刀出鞘,枕戈待旦,然而因为玄武门被封锁,长安东、南、西三面又被叛军团团包围,城内的消息根本传不出来,全军上下对于太极宫战局进行到何等地步一无所知。 叛军严密防备之下,显然连“百骑司”也难以自由出入…… 房俊顶盔掼甲,在中军帐内踱来踱去,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在此等动辄东宫倾覆、彻底失败的当口,以往的静气难以维持,心焦如焚。 一名校尉自帐外快步而入,来到房俊近前,低声道:“启禀大帅,外头有人手持卢国公印鉴,说是有要事求见大帅。” 房俊一愣,道:“让他去旁边营帐相见。” “喏。” 校尉退出,房俊自大帐后门出去,来到旁边营帐,未几,一个兵卒从外面进来,单膝下跪施行军礼:“小的见过越国公!” 房俊认得此人,知道是程咬金身边的心腹亲兵,蹙眉问道:“卢国公有何要事?” 兵卒道:“吾亦不知,国公只是吩咐小的将这封信交给越国公。” 言罢,自怀中取出书信,双手递给房俊。 房俊不知道程咬金在此等紧要关头有何事告知自己,结果书信先验看火漆,之后自腰间取下一柄匕首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目十行。 心中一片震惊! 长孙无忌当真有魄力,居然将防御金光门的主力“沃野镇私兵”尽数调入长安城参预攻城,如此一来虽然导致金光门空虚,可对于太极宫战局却有着极大增强。 此举看似危险,实则由于长安城三面被叛军围困,玄武门又被张士贵封锁,这个消息根本不可能被城北的右屯卫得知,故而事实上也就不存在被房俊突袭金光门的可能。 这一手险则险矣,但对于破局却是奏效。 “沃野镇私兵”虽然三番两次败于右屯卫之手,但其本身战力较之普通的关陇军队高出不止一个层次。由于关陇精锐损失殆尽,围攻太极宫的军队看似气势汹汹,实则缺乏精锐主力负责攻坚,所以即便兵力数倍甚至十倍于东宫六率,却一直未能突破其防线。 如今“沃野镇私兵”陡然加入攻城,对于几乎精疲力竭、兵力捉襟见肘的东宫六率来说,很有可能疏忽之下被叛军一举突破,防线尽失…… 强抑着心中震撼,将信收入怀中,对兵卒道:“回复卢国公吾已知晓,多谢他关心吾之安危,也请他多多放心。” 再是亲信,有些事情也不能让其知晓详情。 亲兵颔首,施礼之后退下,自回去复命不提。房俊在他走后将信自怀中掏出,又取来火折子将信点燃,直至化为灰烬,这才大步回到中军帐。 “诸位,上前听令!” 帐内将校先是一愣,继而“呼啦”一下围拢到房俊身前,程务挺急声问道:“大帅,有情况?” “可是叛军已然攻入太极宫?” “咱们点齐兵马猛攻玄武门吧,攻下玄武门即可接应太子殿下出宫!” …… 房俊摇摇头,玄武门城高墙厚,“北衙禁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各个骁勇,想要将玄武门攻陷,没有十天八天的功夫难以奏效,可眼下战局紧迫,太极宫沦陷在即,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 军中火药也已告罄,难以力克…… 面色凝肃,环视一周,沉声道:“程务挺率两千具装铁骑冲击金光门外叛军大营,务必将驻扎于彼此的叛军冲散!高侃率三千重装步兵、一千火枪手、一千弓弩手、一万步卒随后掩杀,待到攻占其大营,顺势冲击金光门!” 而后对王方翼道:“即刻传令赞婆,命其统御麾下胡骑协助高侃攻陷金光门。” 王方翼大声应喏:“喏!” 房俊不理会一众将校瞠目结舌的神情,盯着高侃,狠狠道:“无论如何,今天傍晚之前,本帅要看到你率领重步兵杀入金光门,直扑延寿坊!若做得到,他日本帅保你一个子爵,若做不到,那便给本帅战死金光门下,然后本帅亲自率军攻城!” 中军帐内一片寂静,都对房俊这忽如其来且极为疯狂的命令震惊失声。 半晌,高侃才上前一步,劝谏道:“大帅,非是末将不敢死战,只是若调动这许多精锐主力攻打金光门,只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攻克,大营之中的防御怎么办?” 房俊摆手,道:“放心,驻扎于金光门外的‘沃野镇私兵’已经尽数入城攻打太极宫,叛军大营虽然人多势众,但缺乏精锐,一群乌合之众如何挡得住吾右屯卫的铁骑?本帅亲自坐镇中军,即便有蟊贼来犯,亦可确保不失。” 他看着高侃,道:“局势紧迫,太极宫沦陷在即,本帅要求你一定要快,越快攻下叛军大营,越快攻陷金光门,咱们的胜算便增加一分!只要能够在叛军攻陷太极宫之前杀到延寿坊,那么这一战咱们便立于不败之地!” 高侃听到“沃野镇私兵”已经调入城内,心中立即勾勒出整个局势的细节,赶紧颔首,道:“大帅放心,末将就算战死,也一定死在金光门内,用头撞也要撞开金光门!” 房俊重重拍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