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过后,崔敦礼歉然道:“只是如此以来,越国公您就要多多费心部务了。” 如今房俊乃是兵部尚书,兵部天然的一把手,只不过房俊此人并不贪恋权势,很愿意将权力下放,于是身为左侍郎的崔敦礼便承担了更多更重要的任务,几乎所有重要部务都要他处置。 崔敦礼出使吐谷浑,更多的部务就只能房俊来处理,右侍郎郭福善一团和气,人缘极佳,但是能力就要欠缺不少。 房俊却笑道:“你应当感谢殿下才对。” 李治一愣,忙道:“不行不行,本王才疏学浅,如何能够处置担起这样的重担?还需越国公多多操劳才行。” 他坐镇兵部,头上顶着“检校”两个字,就算是身负监察大权,对于兵部所有事务都有过问之权力,却绝对不代表他愿意将这些部务都揽在手中。 他如今算是看得清清楚楚,兵部上下早已被房俊经营得犹如铁板一块,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贯彻房俊之意志,就算他这个晋王殿下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兵部尚书,照样的被架空了。 眼下东征正酣,兵部负责大军所有的后勤补给、辎重调度,可谓重任在身,稍有疏忽便是弥天大罪。 这等情形之下,已经不仅仅是“做多错多”的问题,而是只要房俊想要让他犯错,他就一定会犯错…… 他只需坐镇兵部就好,身负监察之责,兵部有了错误不干他事,有了功劳却怎么也跑不了他这一份。 脑袋坏掉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将兵部大权揽在身上…… 李治这一副小白兔见到大灰狼好怕怕的模样,让房俊登时无语。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搞得好像咱是个专门坑害纯洁少年的坏蛋一样…… 叮嘱崔敦礼道:“将手头的事务都安排妥当,大抵也就这一两天便要成行,家中也要安排。” “喏!卑职这就去办。” 崔敦礼兴冲冲的走出去。 出使吐谷浑,的确是危机与机遇并重,即便不能完成任务,只要能够保持大唐官员的风骨,便是大功一件。将来叙功的时候,自己这个左侍郎必定要擢升,六部尚书或许还有些欠缺,但是九寺寺卿却并非不能畅想一下。 那可就妥妥的朝廷重臣,而一般情况下自己想要升到那个位置,最起码还要苦熬十年的资历…… 看着崔敦礼走出去,房俊喝了口茶水,回头对李治说道:“殿下不识好人心,您不是一直谋求兵部么?如今微臣愿意让贤,将兵部事务相托付,您却又一副吃亏上当的心思,实在是让微臣寒心。” 李治冷笑一声,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越国公您老谋深算、手段狠辣,本王敬佩不已、甘拜下风,可不敢试图染指兵部事务,谁知道会不会有个大坑在等着本王呢?哼哼,眼下父皇不在长安,本王若再次掉进坑里,非但没人拉本王一把,反而多得是落井下石之辈。” 他自诩聪慧,却从来未在房俊手里讨到好处,反而一再被坑,这个时候自然“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才不会傻乎乎的见到点好处就扑上去,不然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 他对房俊这条太子的“鹰犬”实在是太过忌惮,时时刻刻心存警惕…… 房俊哈哈大笑:“殿下不仅过于谨慎,也实在小看了微臣的人品。微臣固然算不得老实人,却也从不会主动谋算人,这朝中各个勾心斗角,恨不得将对手统统打倒,与他们相比,微臣简直纯洁得白莲花一般,堪称人畜无害。” 李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人畜无害?呵呵。 房俊将茶水喝完,问道:“微臣去城外吃斋菜,殿下可愿同往?” 李治顿时感兴趣:“那可当真不错,今日小雨,万物丰润,吃一顿斋菜喝一壶黄酒,的确是人生乐事啊!” 李氏皇族“佛道不禁”,既能在净室当中修心性,亦能在道观之中求长生,几乎各个喜欢吃斋菜。 见到房俊起身,李治也站起来,将桌案上的文牍整理一下,随口问道:“去何处吃?” 房俊道:“终南山中松风观。” “呃……” 李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蹙眉道:“本王忽然记起王府之中还有一些事务尚未处置,这次就算了吧,下次本王寻个地方,约上姐夫一起。” 松风观那可是长乐姐姐修道的地方,这厮明目张胆的跑过去与长乐姐姐幽会,本王跑过去作甚? 怕不是斋菜尚未吃到,便得被长乐姐姐给撵出来! 父皇不在长安,这两人是越来越恣无忌惮了,居然毫不避讳…… 当然,李治并非是那等道德君子,长乐公主和离之后尚未婚配,与房俊这厮两情相悦,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人嘛,总得追求一下自己向往的快乐不是?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需折”,管他什么道德礼法! 人之一生若不能快意恩仇,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又何必殚精竭虑力争上游,这等权力富贵又有何用? 房俊笑道:“那就下次?” 李治颔首道:“下次,下次!” “那微臣暂且告退了。” “嗯,本王也该下值了,越国公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