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男生对唐军的攻势表示担忧,他如今的立场站在大唐这边,可不希望唐军走了隋军的老路,一上来就遭遇当头一棒使得士气挫败。辽东之地沼泽遍布、山岭纵横,不适合大兵团作战,一旦唐军士气崩溃,使得战争拖延下去,最终获胜的便很有可能是高句丽。 不过长孙涣对此却不以为然。 “大公子并不了解薛万彻之为人,此人的确粗犷愚笨,但那只是在人情世故上,在战争之上,他便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名将。大军之先锋代表了全军的锋锐,大唐皇帝熟知兵事、知人善任,对于东征更是万分在意,又焉能启用一个无能之人担当大军之先锋呢?大公子拭目以待吧,等到开战,薛万彻必定能够令高句丽上下大吃一惊。” 说着这话的时候,长孙涣居然有一些骄傲。 固然他因为谋逆而被大唐通缉,可说到底他也是大唐人,骨子里就看不起高句丽这等番邦异族。 人家薛万彻那可是李二陛下都称赞过的名将,这些年东征西讨也立下不少战功,岂是你们高句丽这些个虾兵蟹将可以阻挡? 还有句话他没说,渊男生看不起薛万彻,认为辽东的长城可以阻挡唐军先锋的攻伐,可在他看来,薛万彻这等名将必定会扬长避短,说不定绕过辽东长城,直扑后方的高句丽城镇。 毕竟辽东长城尚未完工,未能结成一片如大唐长城那般与山脉联成一体,抵御北方胡族的南下。各处都有缺口,只需择选一地,出其不意的发动突袭,定能一举让高句丽朝野震荡…… 正殿里的争论渐渐平息下去,时不时有大臣沉着脸走出,想必是接到了某一项任务,渊男生给长孙涣是个眼色,停止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对话,老老实实的整理桌上的公文。 半晌之后,十余位大臣簇拥着身材高大、方脸阔口的渊盖苏文从正殿走出。 渊男生急忙起身,与长孙涣一起站在值房门口,让渊盖苏文看到自己,以便有什么吩咐示下。 渊盖苏文一边走着一边与身边的大臣交谈,见到值房门口的长子与长孙涣,脚下微微一顿,却没有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渊男生轻吁一口气,有些放松,又有些憋闷。 其父渊盖苏文的性格暴利急躁,稍有不顺动辄打骂,尤其是这几年他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不给父亲看在眼里,地位直线下降。憋闷则在于这种轻视的态度令他很是难看,毕竟整个高句丽都知道他是大莫离支的继承人,却始终得不到父亲的信任…… 长孙涣将渊男生的神情尽收眼底,轻声道:“大公子毋须烦恼,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渊男生愣了一下,旋即狠狠攥住拳头:“没错,我命由我不由天!” 父亲再是轻视又能怎样?这般不识时务的紧攥着高句丽的权力不放,妄图与强盛的大唐作对,实乃取死之道! 看着吧,渊氏一族的荣耀血脉,将来还得我这个你看不起的儿子去继承,并且发扬光大! ***** 辽水出砥石山,自塞北东流直至辽东之西南入海。 古时被称作“六川”之一。 何谓“六川”?《吕氏春秋·有始览》:“河水、赤水、辽水、黑水、江水、淮水,是为六川也,总揽天下水文。” 今春少雨,辽水滚滚流淌,不复以往春夏之时的滔滔翻滚,两侧的河床不少都露在外面,长满刚刚露出半截的蒿草,水鸟栖息其上觅食。 一队骑兵在空旷的原野上轰隆而至,身后卷起滚滚烟尘,提升踏碎了河畔的寂静,野鸭、水鸟被惊得扑棱棱振翅,惊慌飞窜。 “吁……” 顶盔掼甲的薛万彻一马当先来到河畔,夹紧马腹勒住缰绳,身后数千铁骑也一同减速,由两侧分开缓缓向前,终于齐齐奔至河边,遥望对岸那起伏的山岭。 薛万彻策骑立在岸边,望着对岸,询问身边的斥候:“现在什么时辰?” 那斥候看看天日,又低头看看地上的影子,答道:“已近未时。” 薛万彻又问:“距离新城尚有多远?” 斥候道:“渡河之后,不足八十里。” 薛万彻心里盘算一番,八十里地策马疾驰只需一个时辰即可抵达,不过届时人马疲惫,战力下降。若想保持充足的战力,那就不能全速而行,到大新城大抵需要一个半时辰。 此时已经未时,抵达新城将近申时末酉时初,眼瞅着就黑天了,想要在天黑之前一举攻克新城,怕是不易…… 不过今日乃是三月初三,想来陛下已经在长安誓师祭天,自己这边若是不能替陛下打一个胜仗旗开得胜,未免不是个好彩头,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对自己的信任? 当即一咬牙,一提马缰,大声道:“随吾渡河杀敌!” “喏!” 数千骑兵紧随其后,涉水渡河。 早有斥候打探清楚路况,此处乃辽水水面极为宽阔之处,但是因为水流较少,所以河床低浅,可以任由马匹通行。 三千骑兵花费小半个时辰度过辽水,在河对岸调整队列,然后杀气腾腾直扑新城。 天下人皆知今日陛下将在长安誓师出征,谁也不会想到几乎与此同时,辽东大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