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殿。 寝宫之内,华灯初上。 李二陛下跪坐在靠窗的地席之上,太子坐在他对面,两侧是魏王、齐王、蜀王、燕王、蒋王等等一众皇子,长乐、晋阳、城阳等几位公主在不远处的卧房中,与杨妃、韦妃、徐妃等嫔妃一件一件整理着衣袍。 气氛有些凝肃、压抑。 李二陛下伸手接过晋王斟的茶水,呷了一口,看看面前几个儿子凝重担忧的神色,不仅哑然失笑。 心中慰籍。 开口道:“汝等毋须担忧,为父当年横刀立马、战阵冲杀,可不比程咬金、丘行恭那些夯货杀得人少,天下英雄,哪一个不是俯首称臣?如今虽然年岁大了,却也不用亲自上阵,整日里坐在中军大帐,行军坐卧皆有内侍照料,与身在宫中无异。” 话是这么说,可几个皇子依旧满面担忧。 虽然性情不一,但是皇子们对于李二陛下的敬畏之情却是一般无二,平素怕得要死,可心里也是真心关切。 太子苦着一张胖脸,叹气道:“话虽如此,可辽东苦寒,山高水远,父皇的身子骨毕竟不如当初,儿子们岂能不心中担忧?” 他是最怕李二陛下出事的那一个。 除去儿子对父亲那种天性的孺慕不谈,若是李二陛下当真在东征途中有什么意外,必将引起朝中巨大的风波。东宫的力量如今虽然比前几年强盛许多,朝中的大臣们也更多依附,可毕竟尚有晋王在一侧觊觎储位,关陇贵族们更是虎视眈眈,没有李二陛下压着,谁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 李二陛下最是不耐烦看到太子这等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的性子,男儿汉大丈夫,自当意志坚定一往无前,即便遭遇挫折,那也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自己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整日里这般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能有什么出息? 冷哼一声,沉声道:“帝国如今众正盈朝、国泰民安,即便为父有什么闪失,有赵国公、宋国公、越国公这些朝廷柱石在,天下就乱不了。身为太子,自当迎难而上,有所担当,坐镇长安监国之时,要让天下臣民心生安定,即便朕阵亡在辽东,亦要确保江山稳固、社稷安宁!” 太子吓得面青唇白,急忙跪伏于地,连声请罪。 其余诸位皇子也心中战战,不敢出声。 卧房里几位嫔妃、公主被惊动,纷纷出来查看,见到几个儿子尽皆拜倒在地,李二陛下脸上则阴沉似水,都心中诧异,不知是谁又招惹了陛下。 李二陛下威望绝伦,这个时候无人敢上前劝阻,除了晋阳公主与徐妃…… 徐妃在一旁文文静静的站着,俏脸上一片宁和,纹丝不动。 若是李二陛下对大臣发怒,她尚可上前去劝谏一番,可眼下李二陛下发作的乃是一众皇子,她就不能出面了,否则难免瓜田李下之嫌…… 长乐公主隐蔽的用手指捅了捅还在看热闹的晋阳公主的腰肢,冲着父皇那边努努嘴。 晋阳公主心领神会,脚步轻盈的走到李二陛下身边跪坐下去,一手揽住李二陛下的胳膊,娇憨道:“皇兄们也真是的,既然是担忧父皇御驾亲征远去万里,自当在父皇面前彩衣娱亲哄得父皇高兴才是,怎可招惹父皇生气呢?真是不孝啊!” 李二陛下无奈,气道:“你个小丫头,跟着掺和什么?一边儿玩去!” 晋阳公主却不怕他,也不理他,看着齐王李祐道:“听说五哥最近在府中请了诸多戏子,整日里排练着曲子,要在父皇面前唱舞一曲以为壮行,怎地跪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来,快给父皇唱一曲,也让小妹听听!” 地上跪着的齐王李祐连都白了…… 小祖宗诶! 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为兄只是一时好玩,弄了几个戏子在府中唱曲儿解闷,何时说过要在父皇面前献曲了?而且由于保密做得不好,被御史台那帮子御史言官得知了,这些时日以来不知弹劾了自己多少奏章,自己正害怕父皇提及此事遭受责罚呢。 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然而李二陛下却没有发作,只是瞥了吓得鹌鹑一般的齐王李祐一眼,训斥道:“平素朕懒得管你们,可身为皇子就代表着皇族的颜面,也得持身守正、明辨是非,整日里跟一群戏子胡天胡地,成何体统?太子,你回去盯着这厮一些,让他将府中戏子都撵走。朕出征以后,你替朕监国,自然言出法随,他若是不听话,就替朕严惩于他,不得袒护!” “喏!” 太子连忙领命。 李佑心里松口气,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连忙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知错,回去之后就将那些戏子尽皆遣散,不敢违命。” 李二陛下捋着胡子,看着眼前这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也是心绪万千,叹息一声,道:“都起来吧。” “谢过父皇。” 几个皇子起身,老老实实的跪坐,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得不得了。 晋阳公主接过李治的活计,替大家斟茶。 李二陛下喝了口茶水,目光从儿子们脸上一一扫过,柔声道:“为父性情刚硬,有些时候对于你们过于严厉了一些,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身为父亲,自然希望你们一个个的都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