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陇集团实在太过于强大,尤为重要的是他们心中对皇权缺乏敬畏,操弄权术、控制皇权实乃家常便饭,他们的祖宗便是以此奠定了坚实的根基,带给他们这个集团无上的荣光,这份传统代代相传,早已成为埋藏在血脉里的本能。 所以,李二陛下坐稳江山之后,制定了打压世家门阀的国策,首当其冲便是遏制、削弱关陇贵族的力量。 对于动辄便挟持皇帝改朝换代的关陇集团,他实在是忌惮甚深......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担心并非毫无必要。 李承乾乃是他钦定的太子,作为他的嫡长子,天然便具有帝国继承权,然而正是因为李承乾与长孙无忌并不亲近,那些人便联合起来意欲废黜李承乾,改而欲以魏王李泰代之。 事关皇权继承,这是李二陛下绝对不容许旁人插手的底线,关陇贵族却肆无忌惮的横加干预。 李二陛下如何能忍? 眼下李二陛下固然忌惮关陇贵族的实力,唯恐打压太甚导致朝局动荡,关陇贵族也犹豫在军中的影响力日渐衰弱,组织不起太过强势的力量,双方都保持在一个极端克制的状态,但是长此以往,必将有一天擦枪走火,上演一场火星撞地球的权力争夺! 李二陛下固然雄才大略,可关陇贵族又岂是好惹的? 房俊明白父亲的意思,既然双方必将在权力争夺之上有一场殊死搏杀,那么房俊就必须远离这个漩涡,最起码不能使得自己成为这场搏杀的导火索,否则夹在中间,最后无论哪一方获胜,他都将被碾做齑粉...... 房玄龄见到儿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更能够听得进去,便稍稍松了口气。 对于这个忽然之间就开了窍的儿子,他寄予了无限的期望,很是憧憬他能够完成远胜于自己的成就,也相信他在有所提防的情况下,足以应对任何波诡云翳的局势。 当即便起身,微笑着说道:“这两年就不要四处奔波了,留在长安协助太子殿下监国,夯实根基之余,亦好多生子嗣,为吾房家开枝散叶,这才是头等大事。” 言罢,不理会一脸苦笑的房俊,负手径自离去。 ...... 房俊无语苦笑,身在这等年代,生儿育女便是一个男人最头等的大事,你有多高的爵位、多高的官职、多大的权力,都比不得子嗣成群、香火旺盛。 其实也是难免,毕竟这年头医疗卫生极其落后,莫说是婴儿成活率极低,即便是成年人稍有不慎便即殒命,也是寻常。想要保证下一代的繁衍,就只能扩大基数。 一个家族最大的依仗便是人丁繁盛,这比什么都重要。 喝了杯茶水,换了一条衣衫,房俊便出门坐车来到兵部衙门。 刚一进值房,便见到崔敦礼推门进来,禀告道:“长孙光业已枭首示众,其余从犯尽皆鞭笞一百,收押入监,待到伤势好转之后,即刻流放琼州。” 房俊点点头。 琼州乃是穷山恶水之地,不仅生存条件落后,更是遍地瘴气,蛇虫鼠蚁遍布,从古至今流放琼州也就比死刑轻了那么一丁点儿,但凡流放至此,就没有几个能活得下来。 房俊问道:“卫尉寺那边就没什么反应?” 崔敦礼摇头道:“一切如常,无论卫尉卿亦或是其他官员,都无人对此表示不满。” 房俊沉吟片刻。 不满是肯定要不满的,这等军法审判之权被生生夺走,卫尉寺上下岂能心甘?可以说此项权力从此不归属于卫尉寺,那么卫尉寺立马成为九寺之中垫底的存在,对于完全扺掌卫尉寺的关陇贵族们来说,这口气就算想要咽下去,也不是那么好咽的。 平静的背后必将是一股汹涌的风暴。 房俊提醒道:“吩咐下去,最近行事务必要小心在意,宁可少做,亦决不能被人寻到了疏漏之处,加以攻讦。” 崔敦礼亦非官场白痴,自然明白房俊话中之意,颔首道:“下官记着了,稍后晓谕衙门上下,绝不可行差踏错。” 房俊这才放心,道:“顺道也盯着一些书院那边,开学典礼就在这两日,要严防有人趁机破坏、落井下石,务必使得整个典礼顺畅完成,否则陛下怪罪下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崔敦礼道:“下官明白!” 顿了一顿,见到房俊再无吩咐,犹豫了一下,面现羞愧之色,道:“昨夜下官失职,若非房少保亲自出面,怕是要搞砸了这件差事,实在是无能至极......” 昨晚回到府中,他一宿未睡。 谁都知道兵部从卫尉寺手里争夺军法审判之权这件事有多么重要,成了,兵部的权势暴涨,所有兵部官员尽皆水涨船高,可一旦失败,不仅仅是这项权力捞不到,反而会使得兵部成为朝廷笑柄,连带着房俊不知将要被多少人嗤笑。 这件事能够交给他崔敦礼去办,可见房俊对他的倚重和栽培。 可偏偏他没办好...... 若非最后房俊亲自出面,昨夜他崔敦礼就算是完全被独孤览给碾压了,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不但将会使得房俊所有的谋划今皆成空,他崔敦礼也将成为“无能”的代名词,往后的仕途之路纵然不至于一朝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