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之辈,他固然相信萧嗣业所言唐军早已弹药告罄,那种威力巨大的火器无法施展,却依旧留了一个心眼儿,大军看似狂涛拍岸一般冲向赵信城,实则打头的都是一些零散部族的散兵游勇,真正的铁勒精锐正在后阵缓缓压上,提防着唐军的火器。 一旦发现有火器肆虐的苗头,便会果断撤退,哪怕是放弃郁督军山的牙帐,从此西迁将漠北拱手相让,也定要保住铁勒诸部的主力。 否则用不着唐军追杀,草原之上那些个野心勃勃的部族便能将薛延陀一口一口的撕咬干净…… 阗颜山的山口阔达数十丈,可容纳数百名骑兵并排冲锋,冲锋的战马迅若奔雷,马蹄踩碎山口的积雪坚冰,隆隆蹄声像是天神的战鼓震慑心神,就连两侧山梁上的积雪都被震得扑簌簌自山巅滚落,声势骇人。 前面就是唐军的拒马枪阵,薛延陀骑兵却无所畏惧。 与唐人战斗过无数次,这等拒马枪的确是对付骑兵的好东西,薛延陀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去破解,因为一旦下马挪开拒马枪,就将会面临唐军弓弩的攒射,锋锐的三棱箭簇能够轻易的破开他们身上的革甲,死伤会更加惨重,还不如直接用战马和战士去硬生生的将唐军的拒马枪阵填平。 身后的号角声呜呜吹响,冲锋在前的薛延陀骑兵咬着牙,直直冲向唐军的拒马枪阵。 “轰!” 拒马枪斜斜竖起的枪尖轻易的洞穿战马和战士的身体,一时间人喊马嘶,然后战马和战士身体上所携带的冲锋的动能同时将拒马枪撞得离地飞起。后面的袍泽奋不顾身的依旧冲上来,将战友的尸体撞得滚入拒马枪阵之中,鲜血洒满雪地,尸体横竖枕籍,一排一排的拒马枪阵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推平。 大纛之下,萧嗣业骑在马上,远远的观看着赵信城下如火如荼的战斗,眼角一阵阵抽搐。 他自幼生长在突厥部落之中,见过无数次汉军与异族的战斗,昔年的大隋,如今的大唐,每一次作为汉人他都那些跃马扬刀宰杀汉军兵卒的胡族切齿痛恨,恨不能亲身上阵,手刃蛮夷。 然而现在,他却作为唐军的敌人,希望胡人能够战胜唐军,从而令他青云直上,受到夷男可汗的重视与重用。 这种身份的反差,使得他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当拒马枪阵被薛延陀骑兵用尸体硬生生的填平,城上守军弩箭如蝗,城下一队一队的陌刀兵投入战斗,城下空旷的地域一瞬间便成为一座巨大的绞肉机,然而唐军的火器依旧未曾出现。 萧嗣业先是默默的祈祷着那些战死的唐军亡灵莫要怪罪于他,继而又长长的吁了口气。 看起来,房俊还真的是弹药不足,火器难以为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