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个一身戎装的校尉在内侍带领之下,大步走入殿内,见到李二陛下端坐在书案之后,便单膝跪地,施行军礼,大声道:“末将右屯卫校尉,奉大帅之命,回京送抵战报。” 李二陛下抬抬手:“免礼!将战报呈上来。” “喏!” 那校尉起身,自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拧开盖子,将一卷信笺从中取出,双手将其高举过头。 自有内侍上前接过,先是查看封口的火漆,验明确实未曾被人开启,这才小步走到书案之前,呈递给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又验看了一遍火漆,然后从桌案上拿起一柄小巧的银刀,挑开火漆,开启信封,将内里的信笺取了出来,细细观阅。 殿内一众大佬尽皆目光炯炯,眼神在李二陛下以及他手中那封信笺来回巡梭,试图能够通过李二陛下的神情观察处信笺之内容。 长孙无忌颇为纠结。 房俊抵达马邑,顷刻之间边将马邑守将宇文法擒拿问罪,押送回京,使得关陇贵族在北疆军队的影响力瞬间降至最低,意欲凭借薛延陀寇边之事攫取功勋的图谋成了奢望。 按理,他应当愿意见到房俊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若是能够阵亡漠北,恐怕他能够高兴得满饮三杯! 这个屡次怼他的棒槌实在是太闹心,祸害没了,自然心怀大畅…… 然而,他未尝不希望房俊能够大发神威,一举攻陷武川镇。 作为北魏六镇的后代,继承了六镇精华的关陇贵族之领袖,数代人无数次的谋求从突厥人手中夺回六镇。而出身与武川的长孙氏,更是对于故土心心念念,做梦都想着回师阴山之北,光复祖宗埋骨之地! 结果突厥人的阴山牙帐被李靖奇袭,庞大的東突厥汗国烟消瓦解,未等关陇贵族怂恿李二陛下兵出白道将武川镇一并光复,便被趁势而起的薛延陀人捡了个大便宜,盘踞武川镇,派遣名将重兵把守。 考虑到当时西突厥对于西域的威胁,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薛延陀人占据武川,堵住了漠北的通道。 若是武川镇能够重新归于关陇贵族掌控,只怕六镇之子孙,死亦欢颜。 所以长孙无忌一会儿盼着房俊折戟沉沙兵败漠北,一会儿又心生奢望,想着唐军能够攻克武川镇……脸上神色变幻,游移不定。 其他人倒是没有长孙无忌如此之多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担心。 武川镇城高墙厚,有薛延陀汗国的契苾部精兵屯驻,镇守之将又是薛延陀的名将契苾可勒,说一句“固若金汤”亦不为过。房俊率领右屯卫仓促北上,这武川镇就是横亘在面前的一块磐石,即便能够攻克,亦势必损失惨重,哪里还有余力直捣漠北? 房俊这小子固然惊才绝艳,才是不世出的奇才,但到底年幼识浅,过于冲动。 只看到了漠北空虚可以横扫龙城的时机,却没有考虑漠北第一屏障的武川镇,其实豆腐渣一样形同虚设? 损兵折将不说,由此破坏了大唐与薛延陀之间的默契,导致大唐不敢全力攻略高句丽,这才是最大的罪过…… 任凭皇帝如何袒护宠爱,这番罪责,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当然,若是能够攻陷武川镇,占据薛延陀在漠北的门户咽喉,势必能够将功折罪,算不上大败亏输,好歹能有一个转圜的余地…… 良久,李二陛下才将信笺放下,然后对内侍说道:“给诸位传阅一下。” “喏!” 内侍小步上前,拿起信笺,然后递给为首的李绩。 众人都看着李绩,只见他观阅着信笺,然后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众人愈发惊奇,难道战报之中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即便是房俊攻陷了武川镇,也用不着这般吃惊吧? 这可是平素面瘫脸的李绩啊…… 一个个心痒难挠。 李靖看过信笺,传给身边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一手捋着胡须,一手结果信笺,一目十行,差点把自己的胡须给拽下来…… 信笺在诸位大佬手里转了一圈,最终又由内侍收回,静静的放在李二陛下面前的书案之上。 殿内一片静寂。 看过战报之后,诸人心头唯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 右屯卫兵出白道,直抵武川镇城下,以火药破城,未及一个时辰,契苾可勒率领驻军仓惶逃遁,武川镇攻克。 …… 一个时辰! 那可是城高墙厚、有着数万薛延陀精兵以及漠北名将驻守的武川镇啊! 在座皆是知兵事之人,多多少少也都指挥过军队,参与过攻守城池的战斗,心中默默盘算一番,愈发不可置信。 就算唐军骁勇不畏死,蹬着云梯爬上武川镇的城墙,然后以绝对的实力将薛延陀守军击溃,最终将薛延陀彻底击溃十七弃城而逃,那怎么也得半天吧?这还是在薛延陀军队且战且退的情况下,数万驻军面对人数甚至不如自己的唐军,怎么可能且战且退? 必然死守啊!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对于攻略城池,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