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改革币制,李二陛下就有些发愁。 事实上随着大唐本国商业的日益发达、对外贸易的迅速扩大,大宗交易屡见不鲜,钱款交割就成了难题。 目前流通的货币为金、铜,实际上大多数地方还是以物易物为主,流通的钱币太少。就比如朝廷收缴税款,直接言明粟米多少多少斗,丝绢多少多少匹,甚至有些地方干脆能交换的货殖都可以充作税款。 若是以往国家财政困难、国内经济低迷之时,或许并无大碍,但是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全国多处都掀起商贸热,尤其是江南一带,不知有多少丝绸、瓷器、茶叶作坊兴起,时常雇工几十人,每年的贸易额都能达到十几万甚至数十万贯,这个时候若是继续以物易物,显然不合适。 而且以物易物最大的弊端便是换算方式的不确定,有些时候一匹丝绸可以换一头牛,但是有些时候只能换一头驴,差距太过巨大,这就给了官吏从中渔利贪墨的机会,造成百姓极大的负担。 最紧要是眼下施行商税,总不能让商贾将自己贸易的货品直接拿来低税吧? 改革币制是迫切需要的,否则将会导致刚刚兴起的商业受到极大阻碍,所造成的损失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但是如何改革呢? 房俊干脆在奏报当中提到,直接确立以黄金为主要货币的制度,将白银也确定为流通货币,与铜钱一起作为辅币,同黄金主币可以互兑互换,这就是所谓的“金本位制”。 而且房俊还提到一个概念,叫做“无限法偿”,甚至长篇累牍详细予以说明,然而李二陛下看得昏头涨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二陛下郁闷无比,字都认识,但是联系在一起,简直不知所云。 想了想,对太子说道:“兹事体大,不若将几位宰辅以及精通实务的马周、主官民部的唐俭都召入宫中,详细商议。” 顿了一顿,又道:“去英国公府上吧,他是首辅,应当问问他的意见。” 太子哪里知道皇帝是因为不懂,不敢乱下决定,还以为是皇帝谨慎博采众议,乐于听取各方谏言,顿时甚是欢喜。 当即父子两个摆驾出宫直抵英国公府,同时派人前去各位宰辅的宅邸宣召。 长孙无忌等人刚刚忧心忡忡的回到府中,正琢磨着商税的施行会使得家族损失多少钱,便见到宫里的内侍上门,说是皇帝陛下相召前去英国公府,有要事商议。 有什么事刚才不能说? 心头狐疑,不过却也不敢耽搁,赶紧洗了把脸,连饭都顾不得吃上一口,便急忙赶往英国公府。 李绩正抱恙卧床,闻听皇帝太子驾到,赶紧洗了脸更衣,出来相见。 李二陛下温言道:“今次实在是有大事不能决,故此才召集几位大臣来此商议,你是首辅,你的意见跟重要。不过你也别太过操心,好生养病便是,克明走得早,玄龄也已老迈,往后这朝中大事尚需你来辅助朕定夺,可不能落下病根。” 李绩心中温暖,甚是感激,道:“身为臣子,未能替陛下排忧解难,已是失职,陛下却又这般安抚,微臣感激涕零。” 李二陛下拉着李绩的手坐了,太子坐在一侧相陪,问了几句李绩的病情,诸位大臣便陆陆续续来到。 移驾到了英国公府的正堂,将闲杂人等尽皆赶走,李二陛下便拿出房俊的奏疏,让大家相互传阅,并且着重指出“无限法偿”这一说法,让大家深切领悟。 结果这几人先后仔仔细细一看,马周、唐俭都懂了,顿时拍案叫绝。 这两人懂了也就算了,就连李绩都大呼“房俊之才,盖世无双也”…… 娘咧! 你李绩是个骑马打仗当土匪起家的好不好,为何对于经济之道居然这般精通? 这下李二陛下不仅郁闷,还有些忧伤,觉得智商被碾压了…… 神特么“无限法偿”! 李二陛下阴沉着脸,敲了敲桌子,道:“既然诸位已然深明房俊奏疏中之意,那么不妨说说看,这个币制改革是否妥当?” 唐俭当仁不让,他是民部尚书,掌管天下税赋,整日里便是与钱打交道,深知眼下财政制度的不完善带来的种种弊端,当即开口道:“自古以来,以物易物便是最主要的交易模式,但是随着商贸的逐渐兴起,若无一套完整的货币制度,这种以物易物的习俗怕是还会延续下去。很多地方的人们并不是没钱,而是他们不相信钱,只相信自己手里和别人手里的货物……华亭侯的这套货币制度,已然尽善尽美,其才足以称得上惊才绝艳之赞誉,微臣以为,朝廷当增设机构,全权负责货币改革一事。” 岑本文插了一句:“增设机构不是不可,可单只是负责货币改革,难免人浮于事,不若将商税之施行一齐交付给这个机构。” 唐俭没资格参加刚才皇宫内的“萝卜大棒会议”,这时候听到岑文本之言,顿时吃了一惊。 已经确定要征收商税了? 真是奇哉怪也,这些世家门阀傻了不成,到手的钱乖乖交给朝廷? 李二陛下这时候看着大臣们议论纷纷,却有些出神。 只是一个币制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