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天朝上国的威仪,这是中原王朝历来的传统。 这种事情不是谁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消弭掉的,那是来自于文化的一种根深蒂固的偏执。 房俊有些不爽,果断的转化话题,指着面前波涛荡漾的昆明池说道:“即将在昆明池畔建起的这些房舍,并不会第一时间成为水师学堂的军营,而是会租赁给因为东市拆迁而暂停经营的商贾,待到东市翻建完成,这边才会正式成为水师学堂的军营。” 马周表示理解,如此巧妙的布置,即解决了因为东市翻建而不得不被迫停止贸易的问题,更解决了水师学堂建设的一部分资金。 若是不出所料,这里的租赁费用必然是个天价…… 可是即便是天价,那些商贾也不得不来此租赁店铺房舍。东西两市为何这般兴隆?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规模化。天南海北中外东西的货殖汇聚一地,所产生的规模效应造成了东西两市的商业神话。 离开这种规模效应,贸易量将会一落千丈。 所以商贾们明知房俊将会挥舞着刀子割肉,照样得乖乖的再此租赁房舍设立店铺,在未来的两到三年当中保持自家的贸易额不会萎缩。 仔细算算,先后兴建了东西两市以及昆明池的水师学堂之后,京兆府非但不会因此背负巨大的负担,反而有可能大大的赚一笔…… 房俊之才能,可见一斑。 ***** 一场春雨忽降,缠绵的雨丝淅淅沥沥的将長安城洗刷一新,清凉之中带着淡淡的春意。 长孙府绵延的出殡队伍足足有几里地长,前头到了城门,后边才刚刚出得府门。 连绵的白幡被雨水打湿,湿哒哒的无力垂下,倍添凄凉。 长孙家的嫡子出殡,这显然是一件大事,城中大多数的世家门阀达官贵人皇族显贵都按照礼数摆设路祭,甚至是派出家中子弟参与到出殡队伍之中,帮忙张罗事情。 嚎哭声碎,喇叭声咽,满城喧嚣…… 房俊窝在府中,并未出门。 这一阵京兆府事务杂乱繁多,他却并不忙碌。杜楚客、李义府、甚至王玄策皆是干才能吏,拆迁翻建东西两市之计划又绸缪日久,早已方方面面尽皆顾全,完全可以快速的推进。 谁都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现象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东市大火不仅将诸多商家的货殖钱财付诸一炬,亦将世家门阀们的颜面燎了一层灰,怎么可能坐视房俊顺顺当当的翻建东西两市,成就一笔震古铄今的政绩? 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便会汹涌的爆发出来! 房俊却也并未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在乎的?他执掌京兆府,有皇帝的支持,有三省六部的批文,谁敢作对就是螳臂挡车,真以为不敢往死里收拾你们? 一力降十会! 就不信还有哪一家当真能为了几间房子扯旗造反? 每日里去京兆府点卯,处理一下事务,而后不到午间便返回府中,陪伴娇妻美妾。所有应酬尽皆取消,谁的宴请都婉言谢绝,他想要好好陪着妻妾,感受着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降生之前的神秘而美好的感觉…… 这是前世所不曾经历过的,房俊分外珍惜。 只是今日春雨忽降,本应是清爽安宁的日子,城中却被长孙家出殡一事闹得喧嚣,令房俊的心情有些烦躁。 这还不算,甚至尚有恶客登门…… 严格来说,李承乾无论如何也算不得恶客。長安城中哪一家哪一户不盼着太子殿下登门?这是现在的储君,未来的皇帝,不上赶着巴结好了惠及全家,谁敢称呼一句“恶客”? 怕是只要太子登门,老婆闺女都能拿出来…… 但是李承乾今日登门房府,的确是来势汹汹。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满口胡言,不知所谓!” 命随行的内侍宫女将送给高阳公主和武媚娘的胭脂水粉、人参鹿茸、绫罗绸缎等礼物搬去库房,李承乾便坐在大堂里等着房俊一顿训斥。 房俊有些懵…… 这位太子殿下是个老好人,性子有些软,轻易不会发脾气。而且有感于房俊数次相助,更屡屡言语提点出谋划策,李承乾对房俊向来都是以礼相待,似这般怒气冲冲的情形绝对不多。 “殿下何出此言?”房俊不明所以,便问道。 李承乾气咻咻说道:“你跟马周说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房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跟马周说了什么?说什么了也跟你没关系呀! “还请殿下明言,微臣委实不明所以……” “你跟马周说什么要鼓励消费、提倡奢华,可有此事?” “这个确实有,可是这跟殿下有何关系?”房俊疑惑不解。 李承乾道:“刚刚孤前去给父皇请安,正好遇见马周将此事说与父皇听,结果父皇便问孤,如何看待此事?孤便说你所言荒谬,自古以来都是勤俭节约为荣、奢侈靡费为耻,自然应当艰苦朴素节省民力……” 房俊“啊”了一声,说道:“说得不错,有什么问题?” 自古以来这都是儒家所提倡的出世观点,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