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朝她摆了摆手,抬头便看见念夏端着茶杯朝这边走了过来。她拉着熙春退到一边,给念夏让开了道路。
念夏停在绿翘的脚边,开口说道:“绿翘姐姐,我送进去了。”
绿翘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多长点眼色,小心伺候着。”
念夏点头应下,抬手推开了正厅的门。她一走进去就发现屋内的气氛甚是怪异,自家师傅与那位大人并排坐着。两个人像是在说什么,见自己进来不约而同的都住了嘴。
她想起绿翘姐姐嘱咐给她的话,也不敢开口言语什么,低头将茶放在自家师傅的手边,便转身匆匆离去了。
鱼幼薇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才缓缓开口道:“师傅怎么来了?可是又调任回长安了?”
温庭筠的目光从茶杯上转到她的脸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
鱼幼薇正要拿起杯子的手听了这句话微微一顿。她耸了耸肩,脸上故作轻松的问道:“我?我有什么事?”
“裴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大限将至了,你知道吗?”
鱼幼薇抬眼看着温庭筠此时的神情,那脸上的严肃是她从未瞧见过的。
但她还是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与我何干?”
温庭筠手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愠怒道:“你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鱼幼薇转过头来,双眼直直的看向前方,脸上面无表情,手把杯子轻柔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师傅今日来就是要说这个的吗?”
“小时候我怎么教导你的!”温庭筠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语气带着一丝哀愁道:“你非要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吗?”
鱼幼薇手指微颤,但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也未言语。她站起身来,朝着门口的方向直直的走过去。
温庭筠眼见她要走出门了,急忙站起身来。他望着鱼幼薇的背影,开口道:“你买通大夫,让裴家误解因外力才致使裴氏终身不孕,从而使得裴家恼羞成怒,给李忆灌下断子的汤药。”
鱼幼薇瞳孔一震,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转过身来,脸上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慢慢启唇道:“既然师傅耳目众多,那想必我这几年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师傅自然心中也是明白的吧。”
温庭筠想起当年小厮向他禀报时的情景,心下一软,看向鱼幼薇的目光也柔了许多。
“我善待裴氏,她却一到府上便是给我一顿毒打,事后还处处找茬容不下我;我深爱李忆,他却怀疑我与你有染,在我汤中下了砒霜,杀死我的孩子,致使我终身不孕;我敬重观主,她却在我生死垂危之际袖手旁观,冷眼看我就这般死去。”
鱼幼薇抬起手指着门外,满脸的嘲讽。“我善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回给了我什么?是流言?是折磨?还是屈辱?”
温庭筠身子一颤,他忘了,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让她独自去承受这一切。是他错了,是他这个当师傅的错了。
“你明明知道他心中在意的是什么,为何还要这般倔强,不肯把事情与他说清楚。”
鱼幼薇放下自己的手,眼神凌厉。“他给过我机会吗?在他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刻,在他的心里我就变成了这世间最十恶不赦的罪人。既然如此,我又凭什么要给他机会呢?”
温庭筠上前迈了一步,“你已经让他沦落至此了,你心中的怒气还没消散吗?不是为了他,为了你自己,就这样放过他吧!”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鱼幼薇忽然提高自己的声调,“我就是要看他这辈子受尽折磨,孤独终老!”
“慧兰!”
温庭筠刚唤出她的名字,就被鱼幼薇给生生打断了。
“师傅你不用再浪费口舌了!这世间早就没有了鱼幼薇,没有了慧兰。”鱼幼薇别过头去,躲避开他的目光,“今日玄机身体不适,还请师傅改日再来吧。”
她高声朝门外唤道:“来人!送客!”
绿翘闻声一推门进来,便见鱼幼薇脸色甚是难看。她立马反应过来,抬步走到温庭筠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绿翘见温庭筠迟迟没有动弹,也未再出言相劝,只在边上候着。
温庭筠皱着眉看了鱼幼薇一会,低头重叹了一口气,转头朝着绿翘道:“走吧。”
绿翘点头应下,带着温庭筠向门外走去。
鱼幼薇在与温庭筠擦肩而过的瞬间,把头迅速的别到另一边,保持着身子背对着门口的姿势。
当耳畔的脚步声消失的瞬间,她的身体也跟着没了力气,“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倒在地上。
守在门外的熙春、念夏一见她这般,忙上前想去扶她起来。
“师傅,这是怎么了?地上凉您快起来!”
鱼幼薇丝毫不顾及地上的凉意,呆坐在地上,眼睛无神的望向前方。她抬起手来无力的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