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而华丽庄严的紫禁城里。大庆年轻的天子正在端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一脸虔诚地数着银票。那银票成堆, 捆起来都有一人高了, 可他乐此不疲。
云舒有些看不过去了,“ 师弟, 你已经数了三天了。”
“ 我再数一遍,最后一遍!”皇帝保证着, 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 这三天里,你可除了数钱外,什么是都没做。之前你不是请了林溯?听说她因此一路遭遇四次截杀!师弟,她与我师门有旧,你可不能就此一带而过。需得好生答谢一番才是。”
“我知道啊。李尚书特意和我提起, 我怎么会不上心?本来我准备在此事后给她封赏封赏来着,也算是作为沿海一事的报酬。可是人家当天夜里就走了啊。显然是看不上我这点儿东西呗!”
皇帝鼓鼓脸颊, 又继续数钱了。什么事儿也不能消减他对银票的热情。
见此,云舒无奈垂眸,伸手抓了一把银票。
她自小长在道观,虽说道观人气冷清了些,但衣食不缺, 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所以不明白师弟对这些身外之物为何如此看中。
“ 师姐,你缺银子了?”皇帝见她抓着一把银票怔神, 先是肉疼地皱皱脸, 而后痛下决心地摆摆手, 自认十分大方地道:“ 送你, 送你!”
毕竟如果没有师姐那惊天一剑, 他也不会得这么多小钱钱。
而云舒并没这个意思。她摇摇头,放下了银票。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对皇帝说:“ 师弟,我听说不少人因为输了赌局,倾家荡产。如今你赢了这么多银子,有何打算?是否要还一些给他们?”
“还?!”皇帝的声音拔高,而后把头摇地像是个拨浪鼓。“ 不还!”
“可……”云舒皱眉。
“ 师姐,你不懂!”皇帝也不数钱了,放下银票一本正经地给自家师姐讲道理,“ 这些下注的人,多半是赌徒,剩下那小半也是存着侥幸心理,想靠此事翻身家的。”
“ 可赌博一事,十赌九输,他们既然选择赌,就必须能接受输的后果。”
“ 若是每个赌徒赌得倾家荡产,都要把独资还给他们,庄家不得陪死!又哪会有那么多的赌坊开得风生水起?”
“再者说了,”皇帝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就算把赌资还给他们一成,他们十之八’九还会选择赌!师姐,你若不信大可去城里头的赌方看看。那些常日泡在里头的人,人就想疯魔了一样,整个心神都放在了赌这一字上。不少人因为赌,倾家荡产不说,还为了集到赌资,卖妻卖女,六亲不认。这次的这笔钱,还不如输在我这个皇帝手里。”
“ 明日我就会把钱入到国库,然后让李尚书从中抽取两份。一份送到边疆给战士们,另一份分成几波,送到西北。今年雨水少,西北多地干旱,颗粒无收,虽然我下令免了三年的税,可百姓们依旧不好过。相比起来,那些赌徒的倾家荡产算什么?灾荒一闹,百姓们食不果腹,饿死人都是常有的事。他们才是真正需要这笔钱的人!”
“与其把钱还给那些赌徒,倒不如把这笔钱拿来赈灾。也算是给他们积了阴德。”皇帝这话说的阴阳怪气。
反正不管怎么样,让他把钱换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手段是不光彩了些,可是凭本事赢的钱,凭什么换回去!让他们拿着继续去别处赌吗?
“行!我说不过你。”云舒叹了口气。他们三个师姐弟里,属这个最小的师弟最能说。讲起大道理来,一条接一条。就算讲不过,也会撒泼打滚地让你点头。
“ 不过你也别总‘我,我,我’的,”云舒提醒他,“ 难怪阿城说你没个天子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皇帝。”
“师兄他那是嫉妒!”皇帝撇嘴哼哼了句,“ 我,朕写信央求了他好久,师兄他才答应收南平王世子为徒,假意投诚南平王。 ”
“ 朕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个记名弟子,又没入我纯阳的师门、也没污了他的名声、更没拉他那宝贝的白云城下水,师兄他至于吗!”
“可他最后还不是答应帮你了吗?”云舒摇摇头,柔声劝道,“你也别总是这般孩童心性。”
面对自己的两个师弟,她一向是个称职的师姐,明明比两人都小,却比皇帝稳重多了。
“ 师父说,你学的是天子之剑,以身为剑,守大庆江山。”
“ 你应该多学学阿城,看他多沉稳。”
“师兄那是沉闷!”皇帝哼了一声儿,“ 他天生就这个样子,小时候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跟那西门吹雪差不了多少,顶多没他冷罢了。”
“ 再者,虽然朕有时候是任性了些,但师姐你看朕把大庆治理的多好?国强民富,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说着,皇帝站起身,张开双臂,昂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开了屏。
——老头子养出的两头狼已经摁死一匹了,接下来该轮到……
皇帝正盘算着,却冷不防听云舒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