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小院,只剩得寒冬的冷风吹得人瑟瑟发凉。
林子朝低着头,双眼盯着地面,但心中的挣扎让他攥紧了拳头,他努力不让这滔天的负罪感将自己吞噬淹没。身旁越则煜将林子朝的挣扎看在眼中,他虽不赞同林子朝的做法但不代表他会不心疼。
缓身凑近,越则煜用只有他俩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方才所说的,可是你自己?”
林子朝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不习惯煜王靠的如此之近,更不习惯被人看到真实的自己,尤其是自己的软弱与痛苦。
还是这样的要强,还是这般的警惕,越则煜心中无奈,果然伪装久了的乌龟,探出头的时间不过一瞬。在自己身边这几月来,林子朝也只有刚刚才是卸下了面具,自己看到的永远是他想给旁人看到的样子。人看久了便会贪心,总想知道面具之下究竟是何,自己也不曾例外。
“本王曾问过你,人命置换可值得,如今看来你的想法依旧未变。只不过本王不会再将屠刀递给刽子手,也不会再让他人的性命去为你的错误而牺牲。”越则煜直起身子,拉开与林子朝的距离,冷声继续道:“你不是对大燕律例很熟吗,告诉本王第二百一十八条是如何写的?”
“大燕律例二百一十八条,凡私自盗用、调换国库、各州府衙粮仓存粮者,杖刑五十,流放千里。性质恶劣者,处极刑。”
“三百四十三条?”
“大燕律例三百四十三条,登记在册的各大小官员,凡有欺君罔上,知情不报者,革除官职,杖刑五十,充军发配。危害百姓严重者,处极刑。”
“二十一条?”
林子朝用平静的声音,背出这最后一条,“过失杀人者,杖刑二十,流放百里,故意杀人且情节恶劣者,杀人偿命。”
“这三条律法,你犯了几条?又该如何判罚?”
“全部为之,当……数罪并罚。”站直了身子,林子朝看向越则煜缓缓说完。
不畏缩,不惧怕,错便是错,做了事就该承担应有的代价,律法存在的意义林子朝向来支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越则煜眯了眯眼睛,看着林子朝如此,婆娑着手指,终于开了口,“林子朝私调粮草,草菅人命,着杖刑一百二,当众行刑,着后押解入京交由圣上亲裁。你可有反驳之言?”
扯扯嘴角,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林子朝想到煜王不会轻饶自己,只是没料到他真的半分余地都不留,不愧是军纪严明的煜王。虽换做是他也会和煜王一样做出选择,但为何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自己会有些苦涩。
听完四哥的话,越则昭心中纳闷,这是要放弃林子朝?一百二的杖刑且不说那副身板能否受的了,重要的是当众行刑无疑昭告天下林子朝之罪,这等于根本断了后面脱罪的可能。此事说到底影响不过一时而已,但林子朝的计谋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是助力,因小失大,四哥在想什么?
在越则昭怀中的穆英愤恨的看着林子朝被押走的背影,心中的的怨恨依旧不消,随手将眼泪擦干,推开越则昭,起身跟向林子朝,她要亲眼看到这些人尝尝报应的滋味,她不会让这些人互相包庇。
感觉怀中的温暖消失,看着穆英的离开,越则昭冲着还伸在半空的双手不是滋味的扯扯嘴角,握紧了手掌。
同知府衙的大门离街口不过一百多米,街上躺满了围聚在一起取暖的灾民。突然点燃的火把弄醒了睡梦中的人,众人揉揉眼睛惺忪的看着走出府衙的人,其中还有那个帮他们看病送药的林家公子,怎么这一次像个犯人被押着出来,后面的不是煜王吗,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好奇聚拢了众人。面对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林子朝没有避开。瞥到藏在府衙内偷偷张望的刘项德,林子朝轻轻摇摇头,换回刘项德感激的一礼。本就是自己的主意,没必要牵扯其他人。
在他耳边是煜王向众人交代着这几日城中情况,遣词用句都是滴水不露,安抚民心之时也解释了前因后果。煜王,从来都不会行招错步。看着煜王转向自己,听着他问自己是否认罪,林子朝细细回看越则煜,望着他瞳孔之中映射的火把,在明亮的火焰也照不透他眼中的所有,转过头直面那些他想保全的多数人,可刚一抬头一只草鞋便直直打中了他的头。
“狗官!还我爹的命来!”那人满眼通红,无尽的怒意似是要从全身迸发而出。
质疑、愤恨、蔑视、痛心,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一双双眼睛成为最为致命的利刃,一句句唾骂成为最狠毒的诅咒。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但林子朝抬着头,始终不愿避开,早已预料不是吗,这些代价早已预想不是吗?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坚定了所有的犹豫,可真面临与众人为敌的境地,他的心还是止不住的发酸。
那是有人在看着他皱眉?林子朝眯了眯眼睛,在昏暗的火光之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薛平士。本是俊秀的面容终究留下了狰狞的疤痕。
看到林子朝投来的眼神,薛平士努力笑笑,希望能给他些安慰。薛平士不明白,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