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殿的晚宴因燕皇的离场而匆匆散去,各式人等皆打道回府。趁着夜幕掩护,相府后门快速驶入一辆马车,悄无声息。
书房内,韩琚看向堂上之人,开口道:“您今日过于莽撞了些。”
“莽撞?本王倒不觉得。”说话之人,正是大燕炳王,越则炳。
谁能想到在朝堂争锋相对的韩相和炳王,私下竟早已结成派系,而韩相竟是炳王手中藏的最深的一张底牌。若是这一消息流传出去,只怕不止煜王担忧,就连燕皇也要忌惮一二。
“那个林子司今日之言,句句挑战父皇底线,本王出言相讥,只怕正合父皇心意。”面对韩相的劝慰,炳王丝毫不以为然。
“圣上今日不悦只是暂时,但殿下可有想过,依着圣上心思,这份礼单最终会以何名义而入归国库?”
越则炳的突然沉默,韩琚看在眼中,这个问题的答案,炳王不是不知,反而太过清楚。父女之情比起大燕疆土,太过脆弱。
既然心中有了答案,韩琚也好劝慰:“林子司不过一个礼部侍郎,不足为惧,但他身后站的可是云国未来的掌权者,太子萧承衍和一品左丞林余安。殿下若想扳倒煜王,成就大业,这二人的支持,不可不考虑在内。”
“那你是让本王促成逸阳嫁入云国?”越则炳的声音愈发清冷,眼中的不满浓重不开。
“一切还是要看圣上心思。”韩琚捋捋胡子,也不点名明。
“今日晚宴后,更深露重,老臣不慎感了风寒,抱恙在身,怕是之后几日都无法上朝议事了。”
婆娑着手上的扳指,越则炳侧目,看向中气十足的韩琚,挑眉细想,明日上朝,父皇定会就云国之事同众人商议,若是赞同结亲,日后父皇思念逸阳,必会迁怒于己,若是赞同还地,父皇心中终是不愿,难免会心生芥蒂。左右是个为难。韩琚此时抱恙,看来是要躲开这两难的境地。他倒是会自保。
“韩相既然抱恙,而外头风寒甚烈,本王这么晚叨扰您休息,很是惭愧。”越则炳语气渐冷,话中的讥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听出炳王的不悦,韩琚连忙赔礼,“殿下,老臣并非自保之意。老臣不比殿下与圣上父子情分,若触怒圣上,只怕难以挽回,届时殿下也会处于不利之地。此时躲去朝堂是非,为的是殿下日后大业,万望殿下见谅。”
“不利之地?当初吏部被彻查,怎不见韩相相帮,长广候虽归入本王门下,但他手中的兵权早已被煜王声东击西,暗中架空。这些,怎不见韩相为本王日后大业出谋献策。”
“此事是老臣没有料到煜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追查青州弊案,实则暗中调查常广利,同时调整军中部署,让殿下受损,老臣有愧。”说着韩琚冲越则炳躬身一礼,以作赔罪。
越则炳端起茶杯,不加理会。
见此,韩琚只得继续道:“当初殿下与老臣早有定夺,在朝堂上,你我二人必要有不和之状,否则易引起圣上猜疑。吏部之事,老臣虽未插手,但重新甄选的官员中,有不少是老臣门下,如此吏部依旧是殿下的。”
韩琚安排人手进入吏部,越则炳也是收到了风声,但却迟迟不见韩琚挑明。这个老狐狸,若自己不逼他一把,只怕还不肯向他言明,留做后手。
越则炳换上笑意,看向韩琚也越发有礼问道:“韩相的忠心,本王明白。那明日上朝,本王该如何应对?”
“四个字,不偏不倚。”
好一个不偏不倚,越则炳和韩琚目光相接,意味深长。
……
第二天的早朝,燕皇看着满朝众臣吵做一团,很是头疼。昨夜逸阳的一翻闹腾本就让他心焦,如今众人又拿不出应对之策,韩琚告假,炳王推诿,煜王也在朝上一声不吭,一个个没事就给自己添乱子,遇到事一个主意也没有。倒是秦国公之子秦弼一语中的,若此事处理不当,便给了云国一个生事的借口。
越崇挥袖罢朝,责令各官明日上呈奏折论述,每个人都要对此事提出解决之法。一时间,满朝文武愁云满布。
离开议政殿,一名乐橧宫中的侍女传话,逸阳有请。
越则煜和越则炳互相对看一眼后,叹了口气,大步前往。逸阳相请,左右不过是要他们帮忙,推掉云国求亲,指不定要怎么闹腾。二人想想便头疼万分。
可刚一踏入乐橧宫,便闻到一股浓烈的汤药味,惹的越则煜连连皱眉。只见越逸阳面色苍白,斜倚在床柱旁,两眼空洞无神。
早已习惯吵吵闹闹的越逸阳,见过她如此模样,煜王和炳王心下一惊。不过一夜的光景,越逸阳身上的朝气被抽去了个干干净净,好像只剩下一副枯萎的躯壳,里面的魂魄早已飘离。
瞥到二人的身影,越逸阳便想掀开被子,下床行礼,可刚一动弹,便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越则炳长叹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温声道:“左右还没定下,你怎么便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越逸阳苦笑道:“会怎样,两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