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气寒冷,将凝结也。”历来农书上都记载,寒露时节,最是播种冬麦的好时机,每当此时,司农卿的案牍上总是堆满了各地呈报的农事调度,等待安排。只是今年,司农卿的心思却大半都不在这农忙调度之上,究其原因,全因浑仪监测定的寒露日正巧为今年的十月二十九,而每年的这天正是大燕文官一年之中最为重视的日子——文官考核的终日。
大燕的官员考核共分两类,文官由吏部考审,武将则由兵部负责。文官之中又分两类,一为京官,考核成绩全由当年其政务处理情况而定,二为外派官员,除政绩评审外,各级县,州,道府衙所交税银也是重要指标。
日后的官职是升是降,是留用燕都还是远派偏地,所有结果,全看今日审核。事关官职品级,司农卿的心怎能不悬?
今年的考核,燕皇尤为重视,早早便指派炳王,煜王以及韩相在吏部监察税银盘点。一来让这三人互为制肘,不出大错,二来他们三人之间的小纰漏,燕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给他们自行处理,免得闹到大殿上,他也为难。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居于高位多年的燕皇,自然也是明白。
越则炳、越则煜以及韩琚高坐与厅堂之上,厅外大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数十只大铜箱,铜箱内整齐码放着各州府上缴税银,工部的算盘噼啪作响,一分一毫清点入库,吏部的笔尖刷刷而写,一字一句执笔记录,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虽说是监察一职,可这等差事,对于厅堂而坐的三人来说也是清闲。喝喝茶,看看书,只要不出什么乱子,这事便算了结。
越则炳喝了口茶,瞥了眼一旁的越则煜,挑眉开口,“听说前几日,五弟在马场驯马,不小心摔了下来,我这几日不得空没去探望,不知五弟的伤可好些了?我那有些上好的人参,一会儿便派人送去。”
“不过是些皮外伤,本不碍事,只是母妃心急,对御医太过苛责了些。劳三哥费心了,我代五弟多谢三哥。”
说起来,越则昭不过是摔破了点皮,可安贵妃一听自家儿子从马上掉下,当即脸色惨白,严命御医所日夜照看,各式药材补品一个不落的送入越则昭的住所。还一怒之下,杖杀了当日的一众侍从。小事化大,弄得燕皇也心有不悦。
“自家兄弟嘛,无事便好。听闻五弟那日所驯之马是四弟所赠的红鬃烈马。此马也是难得,倒像是四弟的手笔。”
越则煜一听,转头冲越则炳客气道:“三哥若是喜欢,改日我便送几匹到炳王府。”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多谢四弟了。”越则炳勾起嘴角,以茶代酒敬越则煜一杯,“等考核一事忙完,四弟不如叫上五弟到我府上来,我们兄弟也好久不曾聚过。”
“三哥相邀,做皇弟的怎能不从。”越则煜端起茶杯,回敬炳王。
兄友弟恭,皇家难得一见的场面,更何况是在炳王和煜王之间。
看到在一旁读书的韩琚,越则炳眉梢一挑,提议道:“韩相不如一起?”
放下手中书卷,韩琚捋着胡子,慢悠悠道:“多谢炳王,只是老臣近来身子抱恙,就不打扰炳王和煜王的雅兴了。”
见韩相如此,越则炳也不强求,就此作罢。
正在此时,一小官走入厅内,冲三人行礼后,禀报道:“回禀炳王、煜王、韩相,青州刺史严赋曲上交税银五百万两已经清点完毕,可否入库封存?”
越则炳听此,婆娑了手指上的扳指,看向其他两人,勾嘴道:“煜王和韩相可有异议?”
炳王此番发问,让回禀的小官有些不懂,历来清点完的税银,直接入库便是,他这一问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怎么煜王和韩相还有异议?
青州税银失窃和周氏母子一事,朝中除了当事人和其他手眼通天的几人外,其他人无人知晓,这吏部的小官不知,但韩相和煜王怎会听不懂炳王的深意。
越则煜看到炳王眼中的笑意,回以一笑:“正好本王要查阅吏部官册,如此便顺道出去检查一下。”
韩相也顺着越则煜的话头,接着道:“税银之事,事关重大,不可马虎,那老臣也随煜王一起吧。”
说完,二人一同出了厅堂,只留炳王一人坐在堂上,婆娑着指上的扳指。好啊,自己就怕他们不作为。想查,便让他们查个痛快。
半柱香后,一小厮跑入厅堂,凑在炳王身边小声回道:“主子,方才御书房来人传话,圣上急召韩相煜王入御书房。”
“可说是何事?”
“并未说明。”
越则炳看着已空的椅子,面有不虞。父皇因何事而召见他二人,自己为何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难不成那二人当真发现了什么?
正想着,韩相身边的小厮走入厅堂,冲越则炳恭敬的行礼后,传话道:“参见炳王。我家老爷说,因圣上急召,此处之事便有劳炳王上心。”
客气一笑,越则炳面上功夫一向挑不出差错,“韩相客气,此事本就是本王的分内之事。”
打发了那人走后,越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