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而是到了七月初,夷陵蓄水已经是将近一个多月,几乎每一日的夷陵水位都是暴涨数尺之高!
要知晓整个夷陵的水道足足是狭长百余里,这百余里每暴涨一尺的水位,便是意味着足以淹没楚西之地的一座县治。
到了七月初,夷陵水位已经是越过了下水口的“堵丘”,因为水势不明,荆军也是早在半月之前撤离了此地。
某日夜里,正在下着一场久不停歇的雷雨,哗啦啦的雨声之中……突然就是爆发了一场轰隆隆的坠石声,直接是压过了雷雨声音,惊醒了荆军之中陷入了梦乡的士卒。
雷雨声中,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与呐喊声,乃是荆王羋云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进了林玧琰的营帐。
营帐之内,林玧琰也是被巨大的轰隆声惊醒了,坐在了床榻上。
羋云的气息有些急促,难以遮掩其心中的激动之意。
“一个时辰前,夷陵的下水口堵丘已经是崩塌了!”
“唔……”林玧琰点了点头,也是对羋云说道:“连日雷雨,江水暴涨,堵丘疏松,崩塌乃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瞧着林玧琰这副不以为然的脸色,还是没有让羋云压住激动之意,依旧是对林玧琰问道:“何时出兵?”
林玧琰却是瞥了一眼羋云说道,“暴涨的江水不仅仅是让楚军亡无立锥之地,亦是让荆军寸步难行。”
“再者,郢都毕竟是旧楚的都邑,远比江陵更为城高墙阔,远章之所以能够以江陵关塞挡住荆军,乃是江陵百里险要之地,江水咆哮之后,江陵无险可守,远章必定是壮士断腕,舍弃江陵而率军返回郢都!”
“这……”林玧琰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羋云心中涌动的澎湃之意,数息之后,羋云亦是说道:“区区一个江陵,便是如此大费周折,那郢都又该如何攻破?!”
瞧着羋云由惊喜到垂头丧气,林玧琰也是劝慰道:“如今楚西之地大都被咆哮江水淹没,恐怕今岁楚西之地颗粒无收,再者吴楚之间正在开战,日后未必不会不战而胜……”
听林玧琰这般说,羋云也就是姑且当做这般了,楚西之地被江水淹没,的确是让如今占据楚西的楚军无法收上来半粒粮食,另外吴国也是在旁边虎视眈眈,荆军也还没有机会收复郢都。
不过,芈云的视线已经是盯住了郢都,但身在江陵的驻守的楚将远章,已经就像是一叶飘萍,夷陵下水口的“堵丘”被击垮之后,长达百里的水道没有到一个时辰,大水便是呼啸到来,数十丈的浪头直接是盖过了远章派出去的斥候,除了两三个幸运的楚卒在大水到来前,成功躲到了山岭之外,远章驻扎在江陵城外的三万驻军,皆是被这滔天大水葬身鱼腹之中。
远章听闻到江陵的水势,亦是来到了江陵的城头上,此次荆军退守夷陵,远章便是预料到了荆军会采用水攻之计,故此远章在江陵一带垒土筑坝,数月之间的辛劳让远章认为江陵固若金汤的时候,现实却是给远章迎头交了一盆冷水!
除了江陵城池之内的守军,那些驻扎在江陵城外,与城内互成掎角之势的楚国驻军,皆是被凶猛的打水卷身江底,因为是凌晨,能够逃生出来的楚卒都是极少数。
再者,江陵在汹涌澎湃的江水固然是守住了,但是上流蹿下来的汹涌水流上,更是带着被削尖的巨木,那些削尖的巨木撞在了结结实实的江陵城墙之上,连远章都是觉得狂然一震!
随后,便是能够看到一根根巨木横插在江陵城池之上,波浪滔天的江水带来阵阵沙泥,径直是将武陵的城头硬生生地降低数丈。
“将军!”一名楚国的千人将亦是跑到了远章的面前,惊慌失措道:“将军,水势实在是太凶猛了,恐怕这江陵……江陵是守不住了!”
“守不住?”远章怒目一瞪,看着这名千人将,拔出来了长剑,呵斥道:“乱大楚军心者,立斩不赦!”
“将军!”这名楚国的千人将几乎是用着苦嚎的语气歇斯底里的喊道:“将军,这场大水已经是冲走了江陵粮仓备下的粮食,江陵这里,也是被大水淹没了百姓的庄稼,若是现在不返回郢都,荆军打过来之前,大楚便已经是军心涣散、陡升营啸了!”
这名千人将亦是有一些见识,到并非是远章的见地不如这名楚千人将,只是远章刚刚是从主帅所在的营帐之上跑出来探查敌情,知晓这场自夷陵而来的大水固然凶猛,但对于楚军的具体伤亡却是并不清楚!
而这名楚千人将乃是昨夜守卫江陵的“巡视”,因为大水到来时破晓时分,楚军伤亡严重,但是这名千人将却是从大水之中逃了出来,一路上对于楚军的伤亡情况也是亲眼见到。
经过这名千人将的提点,远章不再是看着自大江上游汹涌流下来的大水,而是举目望去,江陵一带的情况,远比远章预料的更为严重,这数月以来,数万楚军垒砌起来的江陵长坝,在汹涌江水的撞击下,居然是形成了一个个豁口,而江水也是顺着这些豁口向着更为辽阔的楚西之地流去!
“糟糕!”远章亦是目色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