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来, 顾柔嘉也就安心在府上养胎,整个京城早已沸反盈天, 饶是有安定长主和寿王这等德高望重的人为沈澈剖白,但将其赐死的呼声还是一浪高过一浪, 新科解元郑轶更亲自写下了一篇华美文章,大呼妖孽祸乱朝纲, 绝不能留, 让杀妖孽的浪潮更高。
才进了十月, 纷纷扬扬落了好几场雪,顾柔嘉渐渐显怀,她这胎极不安稳,每日都吐得厉害,渐渐丰腴的体态迅速消瘦下去,连下巴都尖了, 沈澈寻了无数法子来,只盼能缓解她的孕吐。
这日里顾柔嘉晨吐得厉害,沈澈看着她苦兮兮的样子,心急如焚。明月赶紧端了丁香蒸雪梨过来, 沈澈细细去了丁香,这才将雪梨喂给顾柔嘉。见她勉强能吃些, 沈澈稍微欣慰几分, 故作轻松:“我说不急着要孩子, 如今受了罪, 才知道女子有孕的苦楚。”
“你还说风凉话?!”顾柔嘉顿时恼了, 小模样委屈至极,抡起小拳头就要打他,“沈澈,你这没良心的黑心鬼。”
他虽清瘦,但肌肉却是分明。顾柔嘉正赌气,还没打到他,小手就被他接在掌中:“仔细手疼,你又何苦与我置气?”他一面笑,一面端了雪梨来,“再吃一点,脸儿都小了一圈。”
勉强又吃了一些,顾柔嘉只说不要,沈澈再不勉强。外面又说顾家人来了,沈澈只令顾柔嘉好生歇息,自己则往外面去迎接。一见顾柔嘉消瘦的小脸,顾夫人低声道:“嘉嘉清减了好多。”
心知家人都担心自己,顾柔嘉强笑道:“无碍,等前三月过了就好。”
“嘉嘉现下嘴刁了。”顾鸿影笑了笑,目光瞥见案上的丁香蒸雪梨,心知沈澈为她孕吐费了不知多少心,还是很欣慰,当日他为妹妹的婚事据理力争,总算是将妹妹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了。他这样想着,也就轻松了一些,笑道,“也唯有妹夫这样疼你宠你的人才肯费心这样照料。”
想到沈澈这些日子衣不解带的照料自己起居,顾柔嘉心中甜蜜,小指头勾住沈澈的大手,心中发甜:“他方才还惹我生气。”
“看你那促狭鬼的样子,怕是你仗着有孕在身对妹夫撒泼吧?”顾鸿影笑得合不拢嘴,原本这榜眼之名让多少人追捧,加上顾贵妃的关系,本该是前途一片光明,可惜时不我与,现下谁不对顾家人避之不及,唯恐和妖星扯上关系。顾鸿影供职翰林苑,也给人孤立,只是他素来是个乐观性子,并不去多管此事。
顾柔嘉笑眯了眼,转头看着沈澈,略有几分撒娇的问道:“我与你撒泼了么?”
“不曾。”知道她小性儿,沈澈微笑,将她抱在怀里,低声笑道,“嘉嘉这样乖巧,只会撒娇,怎会撒泼?”
顾柔嘉顿时得意,小脑袋昂得高高的,好像一只斗胜了的小孔雀,因为吃不进东西而显得消瘦的小脸也多了生机。
不多时明月端了安胎饮来,顾老爷又请沈澈到外间说话,顾鸿影也故作高深的跟了出去,外面响起低低的说话声,让顾柔嘉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并非是她多想,而是顾家近日里也给流言祸害得不轻,父亲和哥哥现在这样神秘,分明不愿自己听去,倘若是坏事……想到这些日子似乎没有什么坏消息传入自己耳中,顾柔嘉就愈发担心,沈澈将九王府整治得如同铁桶,就是怕自己知道了后多想多思坏了身子。这样想着,她指节捏得青灰一片,低声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岔子?皇后又发难了不成?”
顾夫人和温含芷面面相觑,双双笑起来,温含芷笑得直打跌:“都说孕妇极易胡思乱想,如今一见果然不差。”她说到这里,又低声道,“这京中流言如此,又能坏到哪里去呢?不过是太子隔三差五又说病重罢了。”
沈奕重伤了好几月,一直不曾醒转,明眼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在吊命罢了。顾柔嘉有孕在身,尽管能明白爱子之心,但不表示她不恨皇后。
十数年前宸妃生下妖胎之事,必然是皇后做的孽!她害死了沈澈的手足,害得宸妃背负着妖孽之名死去,让沈澈的人生从此翻覆,经历了这样多的磨难。
听得这样说,顾柔嘉才松了口气,只与母亲和好友玩笑。自那日与温夫人决裂之后,温含芷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本就是个清秀的小美人,笑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更是姣美至极,她解着手上的九连环:“何苦想这样多?老爷和鸿哥哥只怕是与九王说让你好生将息之类的话。你也要做娘的人了,也不知少想一些这些事。”
她说得万分自然,让顾柔嘉含笑:“是是是,比不得你这待嫁之人,我总该为了宝宝收敛一些性子。”
温含芷笑容僵了一僵,说:“知道就好,可别仗着九王疼你,就日日耍小性儿。”她抿着唇儿笑,颇有几分春/情,转头望了顾柔嘉一眼,又低头去解九连环。顾柔嘉笑得直打跌,顺嘴说道:“我是他自己求来的宝贝,他自该宠着我。”
她这死皮赖脸的样子让顾夫人和温含芷都是好笑,及至午时,众人才往厅中去准备用膳。顾夫人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女儿一同往厅中去。才转过转角,顾夫人笑道:“方才当着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