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 殿试渐进,如今沈澈司掌吏部之事,自然格外忙碌,几乎每日都是二更之后才回来。他本就清瘦, 好似又清减了一些,让顾柔嘉心疼至极,自己像模像样的钻到厨房里去为他捣鼓宵夜,偏偏她手艺不如沈澈, 每每做好, 都觉得自己短了一截。
这日里,顾柔嘉回娘家, 只与温含芷共坐窗下说话。她想了许久,还是试探着说:“哥哥自三月去了书院就没有回来了?”
上次为了李家二郎的事, 温含芷与顾鸿影大吵一架,此后温含芷如吃了秤砣一样,对顾鸿影避而不见,想到哥哥临走时那霜打的茄子一般落寞神色, 让顾柔嘉心中很是为难, 只盼着他二人和好如初。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柔嘉惴惴不安的看着温含芷,后者的确是柔弱且逆来顺受的,但这样的人一旦决绝起来, 就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倘若温含芷当真铁了心, 只怕自家哥哥要伤心死。
沉默了良久, 温含芷才轻轻点头:“说是为了殿试用功,只留在书院看书。”
见她还肯提顾鸿影,顾柔嘉才放下心来,拉了她的手:“阿芷,你是知道哥哥的。你不要与他置气可好?我瞧着他走的那日,跟丢了魂似的,心里好生难过。”
温含芷目光潋滟,盈盈波光闪动,好似落寞颓败,摇头:“你知道我的,我不过与李家二郎说笑了几句,他就大发雷霆,我这心里……人人都能说我又蠢又笨毫无识人之心,独独他不可以。”她说到这里,眼中蒙上了水汽,又擦了擦眼睛,不肯哭出来。顾柔嘉忙不迭劝她,踌躇着要不要将自家哥哥可能是吃醋了的事告诉她,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让温含芷空欢喜一场。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温含芷才抹着眼泪摇头:“我这次当真恼了他,谁来做说客也不好使。”顾柔嘉张口欲言,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好容易殿试结束,吏部绷紧的弦也放松了下来,这些日子疏于陪伴顾柔嘉,沈澈心中有愧,特特告了假,在王府里陪伴顾柔嘉。
如今已是六月,天气炎热非常,顾柔嘉本就畏热,唯恐她热坏了身子,沈澈花费重金求来澄水帛,浸了水挂在屋中,满室清凉。顾柔嘉穿了一件薄薄的襦裙,不由分说要腻在沈澈怀里睡觉,素来对她极为娇纵,沈澈抱了她在怀,自己则取了公文来看。
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直到昏昏的醒来,她还撅着嘴,挠了挠脸颊,又朝沈澈怀中钻了钻,眯着眼睛去看他手中的公文。吏部掌官吏之事,无非就是各处官员如何如何,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她“唔”了一声,偎在沈澈怀中不说话。
“醒了?”沈澈低头看她,见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困意,也搁了公文,“你畏热,我给你晾了清风饭,你尝尝。”他一面说,一面取了紫檀方几上的清风饭来,一勺一勺的喂给顾柔嘉吃,见她吃得香甜,沈澈心中欢喜。顾柔嘉将勺子取到自己手中,如法炮制的给沈澈喂食:“吃东西总要一起吃才好吃。”
两人分食了一碗清风饭,顾柔嘉喜滋滋的偎在沈澈怀中,把玩着他腰间的香囊。沈澈的贴身物件全都是出自她手,只是她于女红并不擅长,虽算不得难看,但也实在称不上好看。沈澈虽从不嫌弃,佩在身上很是惬意。
两人正说着,外面则有人通禀,说是飒敏来了。喜得两人皆是起身去迎,让人去搬一张嵌螺纹公座椅来请飒敏坐下,又让人端了冰碗来,沈澈这才问道:“这样热的日头,飒敏姑姑却过来,可是姑祖母有要事吩咐?”
“要事说不上,喜事却是真真儿的,老主子欢喜着呢,让我来知会九王殿下和王妃一声儿。”飒敏笑得合不拢嘴,极是亲厚,“这几日郡主身子不舒服,又想硬扛过去,偏给将军发现了,本还支支吾吾不肯看大夫,被将军领着太医堵在了屋中,一诊之下才发现是有了一个月身孕。”
顾柔嘉又惊又喜,急急说道:“当真是有了身孕?”陆剑锋和沈清在四月十五才成亲,如今才六月,可见是成亲才半月就怀上了孩子。顾柔嘉心中自然为陆剑锋和沈清高兴,这热乎乎之余,却又生出几分说不出的感觉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肚子,心里陡然空落落的。
他们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就有了喜讯,可自己嫁给沈澈已近半年,却始终不曾有消息。哪怕沈澈说待自己十八岁后再要孩子,但她可是每日都留心了许多,趁沈澈不在王府时吃了好多补身子的药,到底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难道是自己无法生育么?
这个念头甫一涌上心间,顾柔嘉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闷棍,脸儿陡然白如金纸,好像忽发恶疾,随时都要昏过去一样。身边的沈澈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妥,忙揽住她坐下。自家小娇妻数度说起想要孩子,都被自己拒绝了,此刻听得沈清有孕的消息,这小脑瓜里不知想了些什么有的没的,不然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虽不知顾柔嘉到底怎么了,但飒敏跟随在安定长主身边,何等敏锐的人,见顾柔嘉一言不发的白了脸,也是明白了几分。这相熟之人,谁不明白沈澈和顾柔嘉对彼此珍惜到了骨子里。只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