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游离在理智之外的直觉告诉颜槿林汐语的反应过于冷静且平淡, 总有那么点不明所以的违和感。颜槿动了动嘴皮,想再说点什么, 又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
不然呢?她希望林汐语是什么反应?
林汐语恰到好处地推来一袋食物,打碎了颜槿刚刚展开的漫无边际的探究。她状似随意地把手掌放在身侧的开关上,将袁露的尸体隔绝在两人视线之外,柔声对颜槿说道:“你应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颜槿的确是饿极了, 包装袋上惟妙惟肖的广告宣传图案瞬间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再顾不得其他,撕开一袋饼干, 囫囵塞进嘴里。
直至第四袋食物葬身于颜槿的胃袋, 颜槿终于恋恋不舍地把袋子还给林汐语。她看着空了三分之一的袋子,对自己在心上人前不顾形象的食量很有些汗颜,画蛇添足地解释:“那个……我今天没怎么吃东西, 很饿……”
林汐语点头:“看出来了。”
刚才颜槿吃掉的是她分配好的两天的分量。
林汐语的语气温柔如常,颜槿的耳根却没来由地发热。她在别人面前的冷淡一到林汐语跟前似乎总会不翼而飞, 现在看来这种状况在告白被拒后不禁没有好转的迹象, 甚至连平常的言行都开始被情绪左右。
颜槿捏紧水瓶窝在墙根, 消极地想:“大概这下被嫌弃得更厉害了吧。”
林汐语没有注意到颜槿一望而知的沮丧, 亦或故意视而不见。手腕上的分针走到七点五十,她重新打开窗户, 一丝不苟地观察楼下的变化。
夜色完美地掩盖了大半吞噬者的行迹,只有偶尔一两个模糊的影子从路灯边缘一晃而过。
“医疗署的消毒行动八点开始?”
“对。”听到林汐语提及正题,颜槿跟着趴到林汐语身边,向下俯视:“和我一起来的人也有朋友在普罗。我们分头行动, 约好找到人后寝室区边缘那栋浅绿色的荧菇建筑——好像是你们的教师餐厅见面,然后一起回德蒙酒店。通告里没有明确具体的消毒措施,我不确定会不会腐蚀呼吸器。时间有点紧,我们最好等医疗署的行动结束以后再走。”
话说到这,颜槿安慰似地一拍林汐语后背:“你不用担心,我弄到一把激光武器,就藏在寝室楼大门口。有那东西在,我们绝对能平安回去。”
林汐语微笑:“你决定。”
林汐语全无保留的信任给予了颜槿无以伦比的满足感,连刚才的沮丧似乎也被破空的朝阳一扫而空。她看着林汐语精致宁静的侧脸,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度过这次劫难。
即使做不成情人,她也是她最亲近的朋友,不是吗?
黑暗里的观察一无所获,两个人重新坐回阳台,开始无所事事的等待。洗澡时恢复的那点精力像是昙花一现,吃饱喝足的困倦像脱缰的野马,顷刻占据了颜槿的四肢百骸。颜槿脑中回程的路线还没规划出个所以然,就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拖进睡眠之中。
林汐语靠在颜槿身边,听着颜槿均匀的呼吸声。头顶的灯光被调整到一个适合睡眠的亮度,林汐语注目打量颜槿的睡颜。
颜槿的睫毛很长,不翘,睡着时搭在下眼睑上,映出一片犹如倦怠的乌青暗影。她的鼻梁高而挺直,一如性格里的一往无前,轻微下陷的脸颊因为睡眠泛起好看的桃红,削弱了线条凌厉的淡漠感,多出点独属青春少女的天真。
水润的嘴唇呢喃了句模糊的梦话,林汐语靠得太近,依稀听到三个字:“语,别怕。”
林汐语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搭在颜槿身上,定定看了她半晌,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句近乎无声的低叹:“傻瓜。”
颜槿是被一串尖锐的警报声惊醒的。她像是只被火撩到尾巴的猫,原地一蹦而起,还没完全清醒的眼睛刚睁开就映入林汐语前所未见的阴沉脸色,把她的问话噎在喉咙里,一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林汐语没有说话,绕过颜槿,把窗户调为透明。楼外的草坪和零落的白骨依旧,铺天盖地的红光却压倒性地掩去路灯的亮度,把天地间万物点成一团团触目惊心的火球。
颜槿听到林汐语嘴里冒出一句只在书上看过的脏话,惊得她目瞪口呆。她认识的林汐语温文尔雅,说话慢条斯理,颜槿从来没想到林汐语会骂人。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倒希望是做梦。”林汐语没好气地关上窗户,咬牙切齿地解释:“医疗署的消毒行动引起空气成分变化,引发了大楼空气检测系统警报。”
颜槿一个激灵,算是彻底从半梦半醒中清醒。她面色冷峻地再一次打开窗,发现触目所及的范围里出现了成群结度的人影。
颜槿牙疼地似的“嘶”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开关上,扭头就往门外冲。
林汐语一把拽住她:“干什么?”
胳膊被拉得死紧,颜槿要甩人,偏又舍不得,她急得没能控制住音量,吼道:“武器还在门口!”
林汐语:“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