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抱好小睿,听到我叫你,马上上来。”
颜槿无意多解释,一切结论源于她的个人分析,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子虚乌有的妄想,她不想无凭无据地开口造成更大的惶恐。
颜槿推开挡在面板下方的人,伸手就去掰内扣。
一个干瘦的男人突然抓住颜槿手腕,颜槿刚要反击,男人开口哀求道:“你好,你……能带我们一起走吗?”
颜槿先前飞身在花台上跳跃前进的情景令人记忆犹新,这几人当时就在左近,有目共睹。男人一开口,其余人如梦初醒,立刻用渴求的目光望向颜槿。
谁都不是傻瓜,只是被恐慌蒙蔽了理智。留在管道里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事实上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外面怪物纵横,即便护卫队出动,成功地阻止了这场动乱,重掌秩序,那会是多久以后的事?
两个小时?半天?一天?两天?十天?
这地方缺水少食,倘若等待的时间过长,要靠什么维持生命?
难不成真伸脖子去啃管道壁上干结成壳的营养液残渣吗?
他们害怕冒险,但如果身边多出一个这样的保护者,自是另当别论。
颜槿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腕,蹙眉不语。说实话,单是带上妈妈,她已经感到压力巨大。
随机应变的反应和敏捷的身手是活着离开的两大关键,那个小睿绝对是个累赘,但她却又不能真弃而不顾。一个小孩单独留在这种环境下,与直接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至于在场这几人,看衣着打扮,都是最普通的办公一族,对她的行动没有丝毫助益。
其中一个女人似乎猜到了颜槿的决定,陡然伏身伸臂环住颜瑾一条腿:“求求你!就算不带我,带我女儿离开可以吗?求你了,她会很听话很乖的,求求你,求求你!”
女人跪低,露出藏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女孩。那个女孩不过两三岁,穿着一件蓬蓬的公主裙,婴儿肥还没彻底褪去,肉呼呼的脸上镶着一对漆黑如墨的大眼睛,之前似是才哭过,抬头凝视颜槿,泪汪汪地模样分外可怜。
颜槿冰冷的拒绝凝固在舌尖,再也无法诉诸于口。
“求你了!”
“带我们走吧,我们不想死……”
一念之差往往能左右生死,这一点颜槿在训练与赛场上经验丰富,但她毕竟是人,不是绝情绝性的冷血动物。
有的决定在刹那间做了就做了,但一旦面对面,听到同为人类的哀哀哭声,理智难免会被情感动摇。
“你们跟在我后面,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管往前跑。还有,不要被那些病人碰到。”
颜槿深吸口气,掰开了内扣。
黏腻厚重的声音骤失隔绝,乍入耳中如雷贯耳。颜槿稳住心绪,踩在洞壁上蹿身而起。
这个出口离列车入站通道确实很近,不过二三十米。好在这附近没有看到变异的怪物,那四个原本聚在一起的男人不知所踪,不知是分散到其他地方还是跟着人群进入了车站。
入口的液态玻璃可能被某位懂行的人士开启了紧急模式,不再开合不停,加快了通行速度。不过人流量太过巨大,将这二三十米的路段及入口堵得水泄不通。颜槿俯身把男孩接在怀里,低头道:“暂时安全,立刻出来。”
人再多,总能挤过去。现今能堵的就是运气了,希望这一段不要突然出现发病者。
“快走,妈,小心头。”
出口在花台之下,狭窄而隐蔽。颜槿把人一一拉起,推上扶手。拥挤急躁的人群对突然从一侧冒出的这么人多报以惊诧的目光,同时对他们的插队行为愤怒咒骂不已,但一切较之后方的血肉横飞,简直平静温和得令人感激涕零。
每一步的前进都艰难而漫长,然而漫长终究有尽头。安检通道后方,空间陡然开阔,乘车大厅里各色灯光箭头不时闪烁,指示各路线的乘坐位置。十余个“患病者”正在大厅里肆虐,不过在开阔的空间内,这十多个怪物显得分散而稀疏。整个大厅仿佛成为了一个大型躲避游戏的游乐场,只是游戏的赌注从钱币变成生命,被猎食的部分以自己的血肉,换取了其他人乘车的机会与时间。
不得不说颜槿的运气足够好。她打算乘坐的二号线刚好入站,无需等待就能直接上车。颜槿拽着李若,一路夺命狂奔,当她进入车体,车门缓缓合拢时,透过车窗看着大厅内持续不断的“抓捕游戏”,不由心生感慨。
她们居然……真的成功离开了!
车内瘫满了劫后余生的人,许多人毫不顾忌形象地呈大字躺在地上,甚至有人激动得掩面放声大哭。颜槿不敢松懈,拉起李若越过人群向车厢中段走。
在经过靠在栏杆边呼哧喘气的干瘦男人时,颜槿以几不可闻地声音对他耳语道:“带他们去A座区,远离其他人。”
不等男人回应,颜槿拽过那个带女孩的女人,快速离开。
上车位置在车厢两头,中段显得略为空荡。颜槿看了指示灯,还有一扇晶莹剔透的大门显示为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