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儒一个!
这是陈无疾对方希直这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的第一印象,这大夏天的还一身标准儒家长袍,将自己裹得密不透气,不是腐儒又是什么。
陈无疾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性是复杂的,这个老头当初也是说过良禽择佳木而栖,贤臣择明君而事的开明大牛,谁料竟是一位酸腐到骨子里的酸儒。
陈无疾心中忽然笑了起来,自己的母亲与两位舅舅自幼跟着这位酸儒学习,估计心灵鸡汤与各种大道理一定喝了不少。他不禁暗想,方希直这个酸儒中的酸儒,是怎么将方思嫣这个满脑子现代思想的古代人培养出来的?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在同一个屋檐下和谐共处的?
心中虽然这么想,陈无疾还是一躬到地,做足了小辈的样子,口中尊敬喊道:“见过方大人。”
“小侯爷无须多礼,你身怀天家血脉,万万不要折煞老臣。”方希直果然是个酸儒,一出口就往君君臣臣这种事情上靠。
陈无疾心中大呼不妥,自己是来娶人家孙女的,自然要谦卑一些。于是他恭敬说道:“方大人无需客气,无疾早就闻听家母曾求学于大人,家母远在千里,不能亲至,心中却一直记挂着大人。无疾行晚辈之理也是应该的。”
这便是套近乎了,先说说两家的渊源,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你一上来就单刀直入,说要娶人家孙女,总是有些土匪山贼强抢民女的嫌疑。
方希直眯起了双眼,回忆起了往事:“有劳公主还记挂着老臣。老臣还记得那个时候,公主与秦王总是上课睡觉,背书背着背着就打起了盹儿,老臣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头痛得很。”
陈无疾陪着笑,很明智地没有插嘴,任由发方希直一个人回忆往事。方希直口中的秦王当然不可能是现任秦王李涤非,只可能是李涤非的父亲,陈无疾的舅舅前任秦王李愈之。
“只有当今圣上最是认真,每次都认真学着,一手字写得漂亮至极。”方希直忽然觉得自己妄议皇帝,有些逾距之嫌,急忙告罪。
陈无疾倒是无所谓,什么皇帝,什么皇权,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倒是对母亲上课打盹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方希直继续回忆着往事,追忆着青春,方府下人们早就把陈无疾带了的茶泡好,端了上来。
一瞬间,屋中茶香四溢。
陈无疾带来的乃是岭南名茶,有多好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当今圣上与胡太后都极爱喝这种茶,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似乎是回忆往事回忆累了,方希直端起茶杯轻嘬了一口。
“好茶,茶意自然平和,沁人心脾,乃是好茶中的好茶。”方希直赞道。
陈无疾心中大呼这人与人的差距,确实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若是自己来夸赞这茶好,估计只会说好喝二字。
放下茶杯,方希直忽然叹了一口气:“小侯爷,您的来意,我也清楚。您与思嫣的婚事乃是宫中的旨意,我自然没有半分意见。婚期自有黄历可供参考,婚事用具自有祖宗规矩,您自然对这些事十分清楚,我就不赘述了。”
听到方希直同意自己与方思嫣的婚事,陈无疾大喜。虽然早就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此时听见方希直亲口应下,他还时候十分喜悦的,朦朦胧胧间,他似乎看见方思嫣盖着红盖头,款款向自己走来。
“但是。”方希直忽然说道。
陈无疾心情一落。他早就认为再好的事情遇到这个但是都要歇菜,他也见过了太多类似的事情,没有想到今天这个但是竟然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但是,老臣有个不情之请。”方希直忽然严肃了起来。
“方大人但讲无妨,无疾能办的,一定会办。”陈无疾应承道。
“小侯爷,您不要多心,老臣只是请求,绝不是要求,更不是条件。无论你同意与否,老臣都不会改变将孙女嫁与您的决定。”方希直依旧严肃。
“无疾明白。”陈无疾回道。
“方家三代单传,到了思嫣这里,就彻底断了香火。圣人言,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不知道小侯爷能否帮助方家延续香火?”方希直满怀希冀地说道。
“方大人能否讲得再清楚些?”听到这里,陈无疾还是不清楚方希直的要求到底是什么,自己姓陈,怎么有能力帮方家延续香火?
“老臣希望,您可以将您与思嫣众多儿子中的一位改姓为方,以延续方家香火。不知小侯爷您意下如何?”方希直继续说道。
陈无疾皱起了眉,这个方希直果然是酸儒中的战斗机,竟然想出这么一招延续方家的香火,自己与方思嫣还没成亲呢,这儿子倒是被他预定出去一个。
见陈无疾皱眉,方希直以为他心中不情愿,马上开口说道:“小侯爷,您无需为此事心忧。这件事您大可以从长计议,考虑到婚后也无妨。老臣刚刚也说过了,无论你同意与否,老臣都不会改变将思嫣嫁于您的决定。”
“大人误会了。”陈无疾应道,“无疾不是不同意,只是第一次听说您的请求,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