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疾原本还在盘算着如何拒绝皇帝舅舅的好意,扮演太监吧,成本太高,风险太大,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娶,若是自己哪天把心爱之人娶回了家,结果被有心人扣上了欺君的大帽子,岂不得不偿失。称病不去吧,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自己总不可能一直病下去,总有恢复健康的那一天。最要命的是,不娶还不行。虽然山北不惧朝廷,然而这却不是两方博弈,伤了舅舅的心就不好了。
一计不成,陈无疾又生一计,自己是不是可以实话实说,这样做,别的不说,起码能落个诚实的好名声,不至于辜负舅舅的心意。当然,陈无疾也清楚那个女孩也可能貌若天仙,德才兼备,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然而陈无疾骨子里还是一个谨慎的人,他可不愿意那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去赌一个女孩究竟是贤良淑德,还是品行不端。
就在他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推掉这门亲事的时候,他忽然听见父亲笃定的话语,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疑惑,喜悦的是父亲站在自己这一边,自己不用被逼着娶一个不爱的人,疑惑的是,父亲哪里来的底气,究竟有何手段,这可不是两方对阵,父亲还能把神骑推到阵前不成。
似乎看出了儿子心中的疑惑,陈恬轻咳一声,然后开口:“无疾,你可能不知道,陛下不是一定要你娶那个女孩,只是觉得你到了成亲的年龄,应当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前往洛京,与这个女孩见一面,然后告诉陛下你是否同意这门亲事。若是你觉得不合适,直截了当地和陛下说一声就可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意思?我还能拒绝皇帝的指婚?”陈无疾一头雾水。
陈侯爷得意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了儿子会有如此疑问,开始耐心地为陈无疾讲解着洛京官场上一些从未写明却真切存在着的东西。
侧着耳朵听了半天,陈无疾一拍大腿,原来洛京官场还有这么一个潜规则。
前魏陛下也好,大肇圣上也罢,这些皇帝有一个算一个,都十分热衷于指婚,今天给宰相之女找个乘龙快婿,明天给新科状元选个名门之后,十分关心臣子的婚姻大事,忙得不亦乐乎。当然,皇帝这种插上毛比猴还精的生物,自然是无利不起早,他们整天指婚的主要原因就是显露圣眷,攫取臣子的忠心。
然而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婚指多了,难免有夫妻不和从床头打到床尾还打不出输赢的情况出现,据说大魏开国的第二年,还有过一个将门之女一言不合,三拳两脚把文人夫君打得三天下不来床的光荣历史。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情况再次出现,也为了避免臣子与皇家留离心离德,一个不成文的做法开始流传风靡起来。若是皇帝觉得哪家公子和哪家小姐实在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那么便会和两家先通个气,让这对将婚未婚的适龄男女先私下相处一段时间,若是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了,皇帝也不会把不熟的瓜从藤上强扭下来。若是一见倾心,意欲白头偕老共赴黄泉,那就有好戏看了,皇帝他老人家会摆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态势,拟好诏书,为两人赐婚,没准还会亲临婚宴。这个时候,一对新人就需要作出很忠心的样子,感激涕零,誓言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若如何如何。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妙很有人文关怀的办法,毕竟娶了不想娶的,嫁了不想嫁的,是一件很痛快的事。任你有潘安貂蝉貌,我就喜欢李逵和无盐,你有什么办法。
听完父亲的叙述,陈无疾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个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先皇。”陈恬淡淡回到。
果然,陈无疾努努嘴,估计只有前魏太祖这个自现代社会不远万里来到这个世界的伟大战士,才会想出这么一个人性化的主意。
“皇上指婚的那个女孩是谁家小姐呢?长得漂亮不?性格温柔不?”陈无疾忽然开始憧憬起来。
“刚刚瞪着眼睛,一副死活不想娶的样子,现在又问是哪家小姐。无疾啊无疾,你真是一个小机灵鬼。”陈恬揶揄道。
陈无疾不好意思地一笑,没有言语。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刚刚自己也不知道洛京官场上有这样的潜规则,万一娶个母老虎进门,弄得侯府鸡犬不宁,自己的后半生估计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试问,这样的情况谁不害怕,然而现在不同了,身后有一条宽敞而又明亮的退路,陈无疾自然想着要是碰见个三观贴近的可爱美女,若是娶回家中,可以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那日子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陈无疾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极强的愧疚感,这一世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是光棍一条,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然而前世,自己却是有一个恩爱有加的女朋友的,自己不但曾和她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更和她看房看车看婚戒,从婚姻大事谈到孩子上学,如今,在那一世,自己已经是死人一个,不知道她会不会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开始新的人生。
“唉。”一声满是无奈的叹息。
陈恬被陈无疾突如其来的叹息弄得莫名其妙,只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