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涤非这一句话,铿锵有力,砸地有坑,瞬间就把砸得方雨石愣在原地。方雨石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一样,整个人瞬间萎了下去,前几日率领众人和李涤非公开叫板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似乎也没有想到一向有礼有节的李涤非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流氓一面。
陈无疾则在心底慢慢品味着是李涤非这句近乎不要脸的话,越品味陈无疾越觉得李涤非无比高明。
什么是流氓?李涤非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流氓,仗着自己身为藩王,随意剥夺官员的生命,连一个解释都不给,这不是流氓是什么?然而,即使那位远在洛京龙椅上的圣上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最多发一个品行不端的诏书,斥责他几句,毕竟秦国是李涤非的封地,封地之内包括人命是否留存在内的一切大事小情他都有最终的裁决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看似极其荒谬、极其夸张的话没有半分魔幻之感,正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写照。
所以陈无疾才会觉得李涤非这句话无比高明,不但狠狠地落了方雨石的面子,还为自己争取了主动。
方雨石略微恢复正常,直直地跪了下去,望着头顶之上足有七尺高的李涤非直接说道:“殿下,您这样做,不怕引起臣工们的不满吗?殿下,您要以秦国的社稷为重啊!”
方雨石的演技极其高明,至少台词功底极强,短短几句话,竟然被他说出了秦国危在旦夕的感觉。
李涤非依旧是那副嚣张的样子,丝毫没有被方雨石的泪水与鼻涕打动,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社稷,在秦国,寡人就是社稷,本王就是社稷,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社稷。至于你口中的不满,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说道这里,李涤非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不止八度,对着五位辅政大臣中唯一的幸存者说道:“林卿家,你知道方卿家口中的不满是什么吗?”
这位林卿家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地跪了下去,双膝落地的速度不知比自由落体快了多少倍。他与方雨石不同,方雨石下跪是在表示无声的抗议,而他下跪则是单纯地表示对李涤非的无上忠心与绝对服从。
林卿家跪地,开始表露忠心:“回禀殿下,微臣为官数十载,从来没有听说过方大人口中的不满。微臣为官,只知道两件事,一是殿下乃先王亲子,先皇亲孙,登基为秦王,乃天命所归,顺应天意,朝中诸臣自当以殿下马首是瞻,不得心生二志,否则定遭天谴。”
“很好,林卿家,你回答得很好,若是死去的那四条狗有你的一半忠诚,他们也许就不会死了。父王在天之灵,也会眷顾你的。对了,林卿家,你说得的第二件事是什么啊?”李涤非虽然在和这位林卿家对话,眼睛却一直方雨石,如果他的眼睛能发射激光的话,恐怕方雨石早就被激光烧得外焦里嫩了。
听到李涤非问话,林卿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才开始回话。
这个响头不是一般的响,陈无疾听见这个响声,甚至怀疑这位林卿家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头提前招惹到老年痴呆症,最次也得混个脑震荡什么的。
然而和陈无疾预计的不同,这个极其响亮的响头似乎没给年过六旬的林卿家造成任何影响,至少他的思路依旧清晰,语言依旧流畅。
“回禀殿下,微臣知道的第二件事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某一位大臣的存在碍了殿下您的眼,那他就要有主动死去的觉悟。为殿下而死,乃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不能有半分怨怼之心。”
“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李涤非似乎没有想到这个林卿家竟有如此语言天赋,竟有如此手腕来煽动人心,一时间对他交口称赞。称赞之后,李涤非大手一挥,继续对林卿家说道:“传寡人之意,告诉那些在这个时候,还长得不尽人意的官员没事不要离开自己的衙门。若是寡人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看到了这些臭鱼烂虾,必然把他们的脑袋剁下来喂狗。”
听着这话,陈无疾轻轻摇头,长相如何,是否尽如人意都是相对固定的,怎么会在短时间有所改变,李涤非刚刚那就话明显意有所指,当然指的是希望原本站在方雨石背后的官员们能即使改邪归正,否则肯定会迎来尸首分离的下场。
毕竟在秦国,李涤非是真正的王,想杀谁就可以杀谁。
“林卿家,拟诏书这种事,还请你在致禭之后费心了。”李涤非说着。
又是一个响头,林卿家摆出一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样子,头放在地上,恭敬说道:“殿下言重了,微臣自当尽心尽力,诏书不会出现一点差错。”
李涤非眼中的喜悦又多了一份,若不是此时正在致禭,陈无疾甚至怀疑李涤非会笑出声来。
“方卿家,看见了吗?这才是臣子应有的态度,寡人很满意。这件事后,如果有哪位官员私下向你表示不满,你不妨把他们的名字告诉寡人,寡人必然会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经历。”
陈无疾眉头一挑,知道这个经历不是个绞刑架有关,就是和鹤顶红有关。
方雨石的脸色变了,似乎在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