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无事。
第二日,无事。
第三日,依旧无事。
自打从信州有惊无险地回来之后,陈无疾便陷入了这种终日无事,灵魂放空的状态,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像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
按照某一世的说法,如果不是苏麻这个胡人公主偶尔约过他几次外出吃饭的话,陈无疾整个人都要像一块废铜烂铁一样锈住了。
陈无疾对自己公子哥般的清闲生活却没有半分不满意的情绪,自己不过在家躺了几天,这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吗?和某一世那些整日躲在家中玩电脑游戏的宅男相比,自己这点辉煌战绩可算不了什么,说是小巫见大巫,都是对大巫的一种羞辱。
再加上他对朝堂之上李涤非与方希直这对君臣的相互斗法没有一丝兴趣,所以吃了睡,睡了吃就成了陈无疾的生活常态。
时间转眼来到了陈无疾来到秦国的第十四天,陈无疾掐指一算,知道今天终于有事干了。
七对于藩王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数字。藩王的王椅需要离地七尺,藩王的宫殿需要七根顶梁之柱。可以说,七这个数字将伴随藩王一生,然而在陈无疾来到秦国,略微了解一些丧葬礼仪之后,他才清楚,原来即使诸侯死后也摆脱不了七这个数字的束缚。
藩王死后,单七日饭含,双七日致禭,七七日下葬,这些都是白纸黑字写在礼法书上的,即使李涤非已经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能免俗。
然而,李愈之的死太过诡异,太过说不清道不明,至少不能直言不讳地向世人讲明。所以,李愈之的死期就有意无意地定在了李涤非同陈家姐弟一起回到秦国的那一天。
今天正好是三人归国的第十四天,也就是所谓的双七之日,这才有陈无疾冒充天桥算命半仙,掐指一算,算出今日有事的一幕。
又是一个天还未亮的清晨,陈无疾迎着回家的月亮与姐姐一同向皇宫进发,准确地说是想皇宫之中的太庙进发。
只不过这一次和前七日之前的行程略有不同,在路过苏麻府上的时候,陈无疾乘坐的马车稍微停了一下。并没有让陈无疾等待多时,苏麻便登上了陈无疾的马车。几日的相处下来,陈无疾发现苏麻这个人与那日面摊之上的表现相比,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身上不但没有半分大小姐习气,反而变得十分温柔,也许是那日胡人酒楼上自己说的话对她有一些触动,陈无疾如是想到。
苏麻坐定,车夫一挥马鞭,于是一辆马车载着两个人一同向皇宫进发,马车上的两人性格各异,性别各异,就连代表的势力都不相同,然而两人却有一个相同的目的——为李愈之致禭。
同饭含一样,在这个掌权者妄图用各种各样的仪式来获得神秘感与民众尊崇的年代,致禭也是藩王下葬之前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简单说来,致禭就是在藩王下葬的棺椁上披上衣衫。当然,也可以把遗体从棺椁中取出,然后亲手把衣服披在遗体上。
不过,陈无疾考虑到李愈之死去多时,身体估计已经臭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很明智地放弃了这个选择。
马蹄不停,车轮旋转。这毕竟是去参加葬礼,所以车上的陈无疾与苏麻在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失去了往日随意谈笑的风采。
行至午门前,陈无疾三人再一次大摇大摆地从午门进了宫。
短短几日,王宫自然不可能有大的改动,通往太庙的还是那条例,陈无疾走得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行至太庙之前的玉阶,陈无疾有些惊讶,因为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陈无疾疑惑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姐姐,发现姐姐也是一脸疑惑,心中的疑问又盛一分。
陈无疾是客人,而秦国高官则是主人,主人早到一步这是应有的礼仪。无论是李涤非登基还是七天前的饭含,秦国高官都是这么做的,先陈无疾一步,到达预定的地方,做足了主人的样子。虽说和饭含相同,只有极少数高官中的高官才有资格参加这场致禭仪式,但也不至于今天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玉阶陪伴着众人吧?
陈无疾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怎么愿意继续思考下去。毕竟他死去的舅舅就在面前的秦国太庙之中孤零零地躺着,虽然陈无疾与李愈之只相识几个时辰,感情一点都不深,然而,那毕竟是自己的舅舅,陈无疾心中还是有一种悲戚之感。
正是这种悲戚之感,让他不愿多想。
终于,陈无疾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定睛望去,不是一直和表哥李涤非明争暗斗的方雨石又是何人。
方雨石见到众人,先是一怔,似乎在想众人为何来得如此之早,但他毕竟是太后的心腹,很快就恢复正常。低头拱手,一一和在场各位见礼。
山北一直保持着中立,于是陈无疾与陈有情礼貌回礼。
回礼之后,场间便陷入尴尬的气氛之中,这毕竟是肃穆的致禭仪式,谁也不能说几句俏皮话暖暖场是不?
尴尬之中,陈无疾忽然嗅到了一丝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