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天,太阳照常升起,普通而又平常。
然而,对于陈家人和李涤非来说,这一天却并不平常,李涤非就要踏上就国之路,路上会遇到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日上三竿时,陈家两位长辈和即将踏上远行之旅的三个晚辈做着最后的告别。
陈恬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身旁的李玄倒是泪眼婆娑。李玄紧紧握着李涤非的手,目光柔和又坚决,目不转睛,就像盯着一件稀世珍宝。
陈无疾别过脸,不愿意看着这惨痛的一幕。
明知至亲即将死去而不能相救,这无疑是一件悲哀而无奈的事情。陈无疾忽然想起了宋前废帝刘子业弟弟刘字鸾说的一句话。
“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家”
刘子鸾十岁就被刘子业赐死,临死前发出这句千古哀叹,让无数后人神伤。每每读史读到这里,陈无疾都忍不住扼腕叹息。
“公主,时辰已到,耽搁不得。”胡如玉走到李玄身边,微微欠身,用一种十分恭敬的语气说道,然而话中却夹枪带棒,拒人于千里之外。
时辰已到?什么时辰已到?
耽搁不得?为何耽搁不得?
李玄依依不舍地看了李涤非最后一眼,然后决绝地松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入府中。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望向胡如玉一眼。
胡如玉就像没有看见这一幕一样,恭恭敬敬地将李涤非请上马车,陈无疾和陈有情也依次进入马车。
于是一辆马车变为四辆,李涤非坐在第二辆马车之上,白色大马高高昂着头,鼻子均匀地喘着气,给人一种磅礴之感,看起来煞是威风。
只是不知道这种威风会持续多久。
陈无疾坐在马车中,望着雕龙画凤的车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间,一道响亮至极的鞭子声,传入他的耳中,于是他知道这一行人终于要启程了。
车轮缓缓转动,然后逐渐加快,陈无疾坐在车中,听着车外渐渐重合的脚步声,没有一丝困意。
秋风吹过,吹起车帘的一角,露出车外的雍州景色。天高云淡,尽是南飞之雁,树木枯黄,正是萧条之景。马车碾过石板路,声音规律而又单调。
终于,车轮碾过城门的巨大影子,这辆马车算是正式出了城。
城外便是宽阔平坦的官道,官道那头则是关山口。
从关山口那一座兵营出去,这一行人终于离开了山北的地界,陈无疾知道真正的杀机终于到来了!
第一日平安无事。
第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日平安无事。
第二夜,刚刚到来。
骑兵下马扎营,陈无疾走出马车,准备像第一夜一样,在帐篷中度过第二夜,只是过夜之前,总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篝火燃起,陈无疾三人靠在火边,烤着不需要烤的火。
陈无疾将手中烤好的肉串,分别递给李涤非和陈有情,两人接过肉串相视苦笑。
陈无疾吃着口中的肉串,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雍州到秦国虽远,然而不知为何这一世的马匹速度极快,而且耐性极强,所以仅仅三日需要便可到达。
现在三日已经过了两日,胡太后一方还没有任何动作,这已经远远超过了陈无疾的心理预期。回想起当初胡如玉的急切模样,陈无疾还以为一出山北,李涤非便会遭遇灭顶之灾。可这两日风平浪静,陈无疾明白,如果胡太后真的想要发难,那今晚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表哥,今晚一定要小心!”陈无疾又递过一串肉串,同时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地说道。
百余名骑兵将这三人围在其中,名为保护,实为囚禁,三人说话声音都放得极低。
李涤非并没有像陈无疾想象的那样担心,咬了一口肉串,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无疾知道李涤非胸有成竹,可是缺不知道他的底气究竟来自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的李涤非就已经是三级高手,然而他却一直将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陈家人。
这给了陈家人一个错觉——李涤非不修武道。
然而,即使李涤非真的有一定的武学造诣也没有任何用处,胡太后出手便是杀招,杀李愈之就派了两名一级高手。为了斩草除根,这一次她下手,也绝不会弱到哪里去。
月亮从天空的边缘越爬越高,三人也终于吃完了这顿简单的午饭。
陈有情一个眼神飘到陈无疾那里,陈无疾立即会意,起身走到自己的帐篷之中,把这堆篝火,这片空地留给这对有些幸福,有些苦命的鸳鸯。
说他们幸福,是因为这两个人生下来便锦衣玉食,没有钱财之虞,至少不用像白月那样整日抛头露面,忍受着烟熏火燎之苦。
说他们苦命,则是因为李涤非会不会活过今晚都成了一个未知数。生命不是最重要的,但极其重要,这是死过一次的陈无疾的经验之谈。
陈无疾躺在帐篷之中,望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