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皇宫是天下的禁地,那么陈恬书房就是侯府甚至整个山北的禁地,擅入者不用等到秋后,直接处死。
从建成的那天算起,这间书房只有陈恬一个人进去过。直到陈无疾八岁的那一年,才有另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间书房。然而,今天,第三个人出现了。
书房之内,陈无疾、陈有情、陈恬陈家两代三人围桌而坐,一脸严肃。
很明显,这是一个将李涤非排除在外的三人家庭会议,至于为什么李玄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原因很简单,不是不相信她,而是这件会议的议题她早就清楚,会后陈恬给她传递一下会议精神就足够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朝廷接李涤非的军队就会到达山北,大约会有一百人。”陈恬的目光在儿子女儿的脸上一次扫过,然后他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带着一丝沉重。
“就一百人,也太少了些吧?”陈无疾刚要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就明白过来,胡太后巴不得李涤非死在路上,怎么可能派重兵保护他?
“陈无疾回秦国,会把他父亲李愈之的遗体带回秦国下葬。我希望你们两个陪着李涤非回国,到时候直接出席葬礼。”陈恬停顿数秒,见陈无疾姐弟无人发问,于是再次说道。
“为什么您不去?”陈无疾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本质,问道。
“为父虽然一向不听朝廷调令,但怎么说也算是一方诸侯。朝廷有规定,没有朝廷调令,诸侯随意离开封地,等同于谋反。但是你们不同,你们充其量算是诸侯之子,不是诸侯。另外,外甥吊唁亡舅,天经地义之事,谁又能说出什么?”陈恬说了一长串,感觉有些口渴,轻轻抿了抿嘴唇。
“那我们的安全?”陈无疾忽然想起了偷偷离开封地然后惨死于自己眼前的李愈之,身体一紧,不由自主地问道。
“你们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山北有数万神骑,关山口进可攻退可守,胡太后不会办傻事的。”陈无疾注意到,父亲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种自豪的神采。
“不过,李涤非就国的路上一定会遇上些山贼土匪之类的敌人,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陈恬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陈无疾早就猜到这一点,不出预料的话,李涤非就国途中一定遇上手拿长刀,身背弓弩的专业土匪,这些土匪不劫钱,不抢物品,独独想要李涤非的小命。说不定,这些土匪在得手之后,还会和保护李涤非就国的朝廷军队开一场小型联合会,庆祝这次战斗的伟大胜利。
当然,陈无疾也不害怕,自己是二级高手,姐姐是一级高手,说独闯龙潭虎穴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几十个人的山贼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陈无疾对那晚姐姐单手屠尽韩府的风采可是记忆犹新,那一百个死士中可是有高手的,平均水平也在四级左右,可不是普通人。当然,如果大肇大地上忽然冒出一支一万人的山贼,这话算他没说。退一万步,即使姐弟二人打不过这些所谓的山贼,那就脚底抹油呗,陈无疾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比较自信的,毕竟自己可是一口气在后宅跑几十几百圈都脸不变色气不乱喘的变态少年。
陈恬把陈无疾毫无惧色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看在眼里,心说自己怕的就是这个,幸好提前有所准备。只见陈恬深吸一口气。然后十分平静地说到:“即使李涤非马上就会死在你们面前,你们也不允许出手。”
书房中顿时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停止了,只有呼啸的秋风告诉屋中的人们这是一种错觉。
一向冷静到冷漠的陈有情也瞪大了双眼,在确定没有听错之后,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这也是陈无疾想问的问题,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李涤非死在自己的面前。虽说李涤非在山北只度过了两年的时间,虽说李涤非时常和陈有情秀恩爱,惹得陈无疾这条单身狗不高兴,但不得不说,陈无疾在心底觉得自己这个表哥还是十分不错的。再怎么说,那是自己的亲表哥,以后还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亲姐夫,怎么能看他死在自己面前而不出手相救,那样也太残忍了些,也太不人道了些。
陈恬无奈的目光扫过两个人的脸,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和李涤非的关系好,尤其是你,小情。但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我们和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李涤非是生是死,不论怎么说都是朝廷内部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毕竟为父得为山北百姓考虑。一旦战火燃起,无论谁输谁赢,受苦的可都是山北百姓啊。”
陈无疾和陈有情都沉默了,他们知道父亲的话是正确的。陈有情虽然性子冷淡,却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知道这事情其实和山北没有什么关系,属于朝廷内部事务,自己自然不好插手。
陈无疾心中想法和陈有情差不多,但他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一下就想到李涤非至少没有触犯过任何一条大肇律法,难道真的就该死吗?想来想去,李涤非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一旦涉及到那把椅子,什么律法都是空文,李涤非确实不该死,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死。
他会死,甚至会死得很惨,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