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李涤非说谎了,在第一次回答姑父问话时,他说谎了。
李涤非确实遇见了所谓的土匪山贼,然而他身上的伤却不是山贼弄得,而是。。。。。。
一切要从两天前说起。
两天前的龙虎关热闹非凡,无数人从家中走到城中的主街上,甚至用万人空巷形容也不为过。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一睹秦王李愈之的风采。
秦王作为当今陛下最疼爱的儿子,早在三年前就封了王,封地正是大肇龙兴之地——秦国,再联想到陛下一直不允许李愈之就国,反而让其留在洛京,其中的深意就自然不言而喻了。
燕地一役后,大肇国土的大部都处于朝廷的直接控制中,然而有两个诸侯国却不再其中。
秦国就是这两个诸侯国之一。
太阳刚刚升起,一辆马车就驶进了城门,马车极大,足有四匹白马拉车。
白马乃皇室御用之马,除皇室外,无论你官居几品,出行都必须选用其他颜色的马,不能不有任何逾距,否则便立刻打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
百姓也清楚这一点,看见出现在城门处的高大马车,知道那位有如天仙一般的人物终于来了。
不知道是谁带了头,无数人竟然沿街跪倒,一起口呼千岁。皇帝称万岁,皇子自然称千岁。
对于皇权,或者说对于权力,无知的人们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敬心里。他们不知道,一旦他们拿起镰刀与斧头,全世界都将为之颤抖。
马车在众人的崇敬目光中缓缓驶入,不作任何停留,然而,靠近城门的部分眼尖之人马上发现他们喊错人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不止一辆马车。
马车之后,还是马车,一长串的马车,从城门口向城外望去,竟然一眼望不到边际。
燕王自然不会坐在第一辆马车上为手下们开路,所以人们知道自己喊错了。
然而,这却没有影响到他们的高涨情绪,街道上的喊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随着最后一辆马车驶入城中,一位自诩见多识广的老人竟捂住胸口喘了起来,待气息稍稍平定之后,他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一百辆,一百辆。”
没错,秦王就国的队伍竟足足有一百辆马车。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就算真的有一天,西宫娘娘不得不烙大饼,东宫娘娘不得不卷大葱,人家烙的大饼,卷的大葱也是最好的饼,最好的葱。
甚至是特别供应的。
马车没在龙虎关做任何停留,从东门进,从西门出,让那些意图看看秦王盛世美颜的姑娘们大失所望。
马车一路西行,一直走到龙虎关城西二十里处的一个小驿站才停下。
谁也不知道秦王殿下为什么会放弃城中的富足条件,反而选择在这个穷乡僻壤歇息。
有些不明所以的随行人员不满地发着牢骚,却只得到秦王李愈之一句轻飘飘的话。
“本王不想太过惊扰百姓。”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殿下何时转了性子,变得如此爱民如子。
众人忙着惊愕,谁也没注意到一辆马车和十几个人偷偷溜出了驿站。
李涤非坐在马车中,听着脚下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单调之声,忽然觉得人生还真是无常。
数月之前,他的父亲秦王李愈之还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太子殿下随时可能被拉下马去。他知道,作为父王的独子,一旦父王登基,自己就会成为新任太子。
父亲怎么就不能争取一下呢,所谓的手足之情真的比皇位还要重要吗?李涤非想着,若是父亲真的登基,自己也不用背井离乡,冒着生命危险,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逃到山北,寻求姑姑和姑父的庇护。
一抹自嘲的笑容浮上李涤非的脸,他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想着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少爷,龙虎关到了。”车外,车夫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不许停,以最快的速度到山北。”李涤非吩咐道。
“是。”马车夫手腕一抖,马鞭在空中扬起一个极漂亮的圆弧,看得出来,车夫绝对是个高手。别的不说,就单单这手功夫,没有个几十年的打磨,是绝对练不出来的。
李涤非坐在车中,听见这道极响的鞭声,暗自祈祷在这群高手的保护下,自己不会出现什么事。
龙虎关是秦地的门户,十万大山连绵不绝,阻挡了秦地之外各种各样的窥探目光,只有一条主街与外界相连。
龙虎关地势险要,两面皆是万丈悬崖,只有一条大路贯穿东西,连接着秦地与外面的世界。数十年前,先皇征战天下时,也曾兵败如山倒。然而,不论战事如何紧张,他都牢牢把龙虎关握在手中。最后证明,先皇是正确的。正是凭借着龙虎关的天堑地位,先皇才反败为胜,一举定鼎中原。
自己何时能问鼎中原,李涤非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马车窗帘被他拉开一个狭小的隙缝,清晨的阳光射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