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只野猴一样的身影在这个无名村庄中飞奔疾跑,一路上不知踩碎了多少泥土,踏破了多少砖瓦,然而却不发一声。
连老鼠都没有惊动一只。
陈恬偶尔会望一眼身旁同样身轻如燕的儿子,在心底感慨女儿的教学能力果然不俗。
行至村西,一颗高耸的大树挡住陈无疾的去路。这是计划之中的事,陈无疾不慌也不忙,真气一运,脚尖在地上一踩,双手在树上一搭,一瞬间,整个人就像小鸟般飘上了枝头,紧接着,他又挑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最后,他向树下望去。
一览无余!
这棵大树不知见证了多少年的风和雨,枝繁叶茂,长得极高,伏在枝头,不仅可以很好地隐藏身形,还可以获得一个极好的观影角度。
然而要想看清树下究竟会发生什么,单单树高眼神好可不行,还要有亮光。
天公作美,此时一轮明月正挂在天边,无私地向大地撒着自己费尽心思从太阳那里偷来的光芒。
说来也巧,陈无疾两世为人,总是有意无意地习惯把两个世界凑在一起,比较个一番。
两个世界虽然文明程度不同,但大体上却没有什么出入,都有山有水有树林,有外婆的小水湾,有沙漠里的小白杨。
然而,这月亮却不大相同。
这一世的月亮,也有圆有缺,也有嫦娥住在上面,也有吴刚不停地砍着桂花树,然而陈无疾却敏锐地发现了两个月亮之间的不同之处。
这个世界的月亮更亮!
虽然这个世界的月光依然争不过阳光,但比起前世,已经不知强了多少倍。
套用一句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不知道比那一世高到哪里去了。
每次陈无疾坐在窗边,冒充文艺青年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到,这一世的米粒之光应该是拿不出任何脸面和皓月同辉了。
就在陈无疾忆古思今之际,左边小道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脚步轻浮,似乎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陈无疾伏在树上,看着那个人影,心中暗赞父亲果然是算无遗策。
早些时候,斥候来报,村西不远处有异动,陈无疾本以为父亲出于安全考虑,会让这一伙来自山北的旅游团速速离去。谁知道父亲陈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让众人撤退,反而命令众人分散在村中,随时准备出手。一路同行的马匹,则是被妥善安置,马蹄绑布,马嘴塞草。这些战马也是久经沙场,万里挑一的良驹,想来也不会不识时务地发出噪音。
而陈无疾人小体轻,则接到了在树上侦查的简单任务。
虽然不确定是否真的会有人经过这里,陈无疾还是遵从父亲命令,爬上了枝头。
这便是陈无疾扮演猴子的来龙去脉。
人影越走越近,格外皎洁的月光下,陈无疾也看清了这个人影。
这个人影满脸血污,赤裸的上身上绑着简易绷带,左腿之处更是可怕,一直羽箭直直地插在那里,看得人心惊肉跳,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来不及把身上的箭拔下去。
而且这个人受伤极重,绷带之下不停地渗着血。如果说这个人的脚步刚刚还可以用轻浮来形容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形容词只好换成踉跄了。
然而,踉跄这个词只用了一会,就不得不停用了。
原因很简单,这个人影竟然一头倒在了距树跟处不足十米的位置。
陈无疾整个人像一只巨大的变色龙一样趴在树干上,将下面的一切看得真切,但在不知那人是敌是友,是情是仇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下树去扶。他向父亲栖身的草丛处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正当陈无疾感慨父亲伪装技术一流,丝毫不逊于前世那些特种兵的时候,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老鼠在里面跑动。
陈无疾却清楚,哪有什么老鼠,有的只是父亲。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事先商量的暗号,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陈无疾依旧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只死狗,连后背痒痒都不敢伸手去抓一下。
其实,陈无疾不敢下树,不敢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人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依旧在疯跑,谁知道后面有没有追兵。
这是一种很谨小慎微的想法,甚至用胆小如鼠形容都不为过,但陈无疾清楚,出门在外,怎样小心都不过分。
虽说父亲是响当当的山北侯,手握雄兵无数还娶了当朝公主,但陈无疾也知道父亲与龙椅上的那位一向是貌合神离,在暗地里甚至早有交手。如果那位知道父亲此时身处燕地,身边只有几十个骑兵,那么这位岳父大人一定不会给他女婿半分活命的机会。
事实证明陈无疾的小心谨慎是正确的,因为村西方向确实有人追来。
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陈无疾一眼就看出这十个人功夫极高,其中两个人的武道修为更是丝毫不在姐姐与父亲之下!
树枝上的